《王索先陀婆》 永平道元禪師
有句無句,如藤如樹。喂驢喂馬,透水透雲。既恁麽故,大涅槃經中,世尊道:“譬如大王諸群臣仙陀婆來。仙陀婆者,一名四實。一者鹽,二者器,三者水,四者馬。如是四物,共同一名。有智之臣善知此名。若王洗時,索仙陀婆即便奉水。若王食時,索仙陀婆即便奉鹽。若王食已欲飲漿時,索仙陀婆即便奉器。若王欲游,索仙陀婆即便奉馬。如是智臣,善解大王四種密語。”
有句無句,如藤如樹。喂驢喂馬,透水透雲(這是說:世間法中,語句名相就像是萬象草木一樣,其功德法用也可以顯現差別的功能。就像叫驢則驢知,叫馬則馬知。這法用是透過真如法性的恁麼功德)。既恁麽故,大涅槃經中,世尊說:「譬如大王諸群臣仙陀婆來。仙陀婆者,一名四實。一者鹽,二者器,三者水,四者馬。如是四物,共同一名。有智之臣善知此名。若王洗時,索仙陀婆即便奉水。若王食時,索仙陀婆即便奉鹽。若王食已欲飲漿時,索仙陀婆即便奉器。若王欲游,索仙陀婆即便奉馬。如是智臣,善解大王四種密語。(即是說王雖然使用相同名相,但有覺知的大臣能知其心意差別)」(《大般涅槃經》卷九 如來性品) (這裡道元禪師用譬如大王索諸群臣仙陀婆來,進一步闡明『汝得吾髓,是他心通』。正是拈花微笑的他心教誡)
此王索仙陀婆並臣奉仙陀婆,傳來有久,與法服同傳。世尊既不免舉拈,故兒孫常舉拈。審細疑著:與世尊同參者,皆以仙陀婆為踐履也。若與世尊不同參,則可更買草鞋行腳,進一步始得。已是佛祖屋裡之仙陀婆,密被洩漏,(故)大王家裡亦有仙陀婆。
此王索仙陀婆並臣奉仙陀婆,傳來有久,與佛法僧服同傳。世尊既不免舉拈,故兒孫常舉拈。要審細疑問:與世尊同參者(識性是依著佛覺性功德),是皆以仙陀婆為踐履(即此他心覺知功德)。若與世尊不同參,則可更買草鞋行腳,進一步參學始得。已是佛祖屋裡的仙陀婆,密被洩漏,故大王家裡亦有仙陀婆。
大宋慶元天童山宏智古佛上堂示眾云:“舉僧問趙州:‘王索仙陀婆時如何?’”趙州曲躬叉手。 雪竇拈云:“索鹽奉馬。”
師雲:“雪竇一百年前作家,趙州百二十歲古佛。趙州若是,雪竇不是;雪竇若是,趙州不是。且道:‘畢竟如何?’” 天童不免下個注腳:差之毫釐,失之千里。會也打草驚蛇,不會也燒錢引鬼。荒田不撿老俱胝,只今信手拈來底。
先師古佛上堂時,常曰:“宏智古佛。”
大宋慶元天童山宏智古佛上堂示眾說:「舉僧問趙州:『王索仙陀婆時如何?(即是問:如何是佛法的他心法教)』」趙州曲躬叉手(問候姿勢)。 雪竇拈說:「索鹽奉馬。」 師云:「雪竇是一百年前作家,趙州是百二十歲古佛。趙州若對,雪竇就不對;雪竇若對,趙州就不對。且道:『畢竟如何?』」
天童不免下個注腳:差之毫釐,失之千里(即這樣是會錯意)。會也打草驚蛇(如果知道趙州的行儀,就知道回答了問題),不會也燒錢引鬼(如果不考慮趙州的行儀,只想問題的名相表達,這是若入二元分別慮知的)。荒田(指昏亂的二元緣起法相)不撿老俱胝(指識心覺處不落名相),只今信手拈來底(即緣起法是不落分別揀擇的)。(《宏智廣錄》卷四) 先師古佛上堂時,常說:「宏智古佛。」(《如淨語錄》收的『天童寺語錄』)
是故,以宏智古佛相見為古佛者,唯先師古佛。宏智時,有云徑山大慧禪師宗杲者,當是南嶽之遠孫。大宋一國之天下以為大慧當與宏智等,甚或以為比之宏智亦更為其人也。此錯者,乃大宋國內之道俗,皆以疏學,慧眼未明,不明知人,亦無知己之力也。
宏智之所語者,有真個之立志!
所以,以宏智古佛相見為古佛者,唯先師古佛如淨禪師。宏智時,有稱徑山大慧禪師宗杲,當是南嶽的遠孫。大宋一國的天下以為大慧當與宏智等齊,甚或以為比宏智亦更為有修行之人。此是錯誤,乃因大宋國內的道俗,皆以疏學,慧眼未明,不明知人,亦無知己的力量。
宏智所說的,是有真的可學處!
當參學趙州古佛之“曲躬叉手”之道理。正當恁麽時,是王索仙陀婆也否?臣奉仙陀婆也否?當參學雪竇“索鹽奉馬”之宗旨。謂“索鹽奉馬”者,皆是王索仙陀婆也,是臣仙陀婆也。世尊索仙陀婆,迦葉破顏微笑也。初祖索仙陀婆,四子奉馬鹽水器。馬鹽水器之乃是索仙陀婆時,當參學奉馬奉水之關捩子!
當參學趙州古佛的『曲躬叉手』的道理。正當恁麽時,是他在表達心意嗎?還是他在回答問題?當參學雪竇『索鹽奉馬』的意義。說『索鹽奉馬』,皆是心意表達,還是回答問題。世尊索仙陀婆,迦葉破顏微笑。初祖達摩索仙陀婆,四子奉馬鹽水器。當馬鹽水器是索仙陀婆時,當參學奉馬奉水的關捩子(即他心意識的覺知功德)!
南泉一日見鄭隱峰來,遂指淨瓶曰:“淨瓶即境,瓶中有水,不得動著境,與老僧將水來。”峰遂將瓶水向南泉面前泄。泉即休。既是南泉索水,徹底海枯;隱峰奉器,瓶漏傾湫。雖且如是,當參學境中有水、水中有境。動水也未?動境也未?
南泉一日見鄭隱峰來,遂指淨瓶說:「淨瓶即境,瓶中有水,不得動著境,與老僧將水來。」
峰遂將瓶水向南泉面前泄。泉即休。(《聯燈會要》卷五 隱峰章) 既是南泉索水,徹底海枯;隱峰奉器,瓶漏傾湫(即是說:既是索水,則全境唯是水,當然全瓶傾泄)。雖且如是,當參學境(指公案現成法相)中有水(指識性)、水中有境。動水也未?動境也未?(是說,這公案中仍有可參學的,識心緣起法中如境中有水、水中有境,是會動了識水嗎? 會動了所緣真如法境嗎?)
香嚴智燈大師,因僧問:“如何是王索仙陀婆?”嚴云:“過這邊來。”僧過去。嚴云:“鈍置殺人。”
且問:“香嚴道底‘過這邊來’,是索仙陀婆也麼?是奉仙陀婆也麼?試請道看!”
香嚴智燈大師,因僧問:「如何是王索仙陀婆?」 嚴說:「過這邊來。」僧過去。 嚴說:「鈍置殺人(笨到極點,這裡香嚴大師只是舉一句話當例子,要僧徒知道:當你聽到這句話就可以知道意思要做什麼。就是『王索仙陀婆』的道理而已)。」(《景德傳燈錄》卷十一 香嚴章) 且問:「香嚴道底『過這邊來』,是索仙陀婆嗎?是奉仙陀婆嗎?試請道看!」
“僧過這邊來”,是香嚴索底也麼?是香嚴奉底也麼?是香嚴之本期也麼?若非本期,則不可云“鈍置殺人。”若是本期,則不可為鈍置殺人。雖是香嚴之一期盡力道底,然不免喪失身命。比如是敗軍之將更談武勇。大凡說黃道黑,頂顛眼睛,自是索奉仙陀婆,審審細細也。拈拄杖,舉拂子,可謂誰不知!然則,其不在膠柱調弦者之分上。此輩人,以不知膠柱調弦,故非分上也。
『僧過這邊來』,是香嚴索底嗎?是香嚴奉底嗎?是香嚴的預期的嗎?若非預期的(指是錯解意思),則不可說『鈍置殺人』。若是預期的(聽懂這意思),也不可認為是鈍置殺人。雖是香嚴的一期盡力說法表達,然不免喪失身命(即落入言語的二元性分別中,所以僧徒一聽就按照他的話『過這邊來』)。比如是敗軍之將更談武勇。大凡說黃說黑,頂顛眼睛,自是索奉仙陀婆,是審審細細(即這些是不必落入二元分別即可覺知法相的差異)。拈拄杖,舉拂子,可說誰不知!然而,其不在膠柱調弦(比喻執著二元分別的固執拘泥,不知變通)者的分上。此輩人,因不知膠柱調弦,故非分上。
世尊一日陛座,文殊白槌云:“諦觀法王法,法王法如是。” 世尊下座。 雪竇山明覺禪師重顯云:“列聖從中作者知,法王法令不知斯;眾中若有仙陀客,何必文殊下一槌。”
世尊一日陛座,文殊白槌說:「諦觀法王法,法王法如是。」 世尊下座。(《雪竇頌古》七十九) 雪竇山明覺禪師重顯說:「列聖從中作者知,法王法令不知斯;眾中若有仙陀客,何必文殊下一槌。」
然則,重顯所道,若一槌如渾身無孔,則下了未下,皆是脫落無孔。若如是,則一槌即是仙陀婆也。既是恁麽人,是列聖一叢仙陀客也。是故,“法王法如是”也。使得十二時,是索仙陀婆也。被十二時使,是索仙陀婆也。當索拳頭,奉拳頭!當索拂子,奉拂子!
然而,雪竇重顯所說的,若一槌如渾身無孔(指緣起法不落入分別),則下了、未下,皆是脫落無孔(了知而不起分別意思)。若如是,則一槌即是仙陀婆(當下了知)。既是恁麽人(覺識有情),是列聖一叢仙陀客(能了知者)。所以,是『法王法如是』(即這公案現成的『一槌』就是法王法)。這『一槌』使得十二時,是索仙陀婆。被十二時使,是索仙陀婆。當索拳頭,奉拳頭!當索拂子,奉拂子(即了知依真如法位緣起法相)!
然則,今大宋國之諸山稱長老者,全都夢也未見仙陀婆也。苦哉!苦哉!祖道陵夷!苦學不怠,則佛祖命脈當嗣續也。比如云如何是佛,道取即心是佛。其宗旨如何?此非仙陀婆乎?言即心是佛者,此謂誰耶?當審細參究!誰知仙陀婆,築著瞌著?
然而,今大宋國的諸山稱長老者,全都夢也未見仙陀婆。苦哉!苦哉!祖道陵夷!苦學不怠,則佛祖命脈當嗣續。比如說『如何是佛』,就說是『即心是佛』。其意義如何?此非仙陀婆嗎?說即心是佛者,此是說誰的呢?當審細參究!知仙陀婆的是谁,是惺惺著、瞌睡著?
參考資料:
《正法眼藏》道元著,何燕生譯註,宗教文化出版社,2003年11月。書號:ISBN
7-80123-557-6/B*178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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