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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4年3月31日 星期一

道元正法眼藏的一元思維(37) 禮拜得髓 附錄


《禮拜得髓》附錄  永平道元禪師



又,和漢之古今,有為帝位之女人。其國土,皆此帝王之所領,人皆為其臣。此非敬人,敬位也。比丘尼亦同,敬其人者,非昔無。偏敬得法也。

又,日本、中國的古今,有女人為帝位的。其國土,皆此帝王的領地,人皆為其臣。此非敬人,是敬其位。比丘尼亦同,敬其人的,非昔無。偏敬得法的。



又,有已成阿羅漢之比丘尼,隨四果之功德悉來。功德尚隨,人天誰能勝於四果之功德?三界之諸天,皆無及處。捨卻一切者,諸天則皆敬之;況乎傳來如來正法,發菩薩大心,有誰不敬焉?若不敬,則是自己之怪也。自己若不敬無上菩提,則是謗法之愚癡!

又,有已成阿羅漢的比丘尼,隨四果的功德悉來。功德尚隨,人天誰能勝於四果的功德?三界的諸天,皆無及處。捨卻一切的,諸天則皆敬之;況乎傳來如來正法,發菩薩大心,有誰不敬呢?若不敬,則是自己的奇怪。自己若不敬無上菩提,則是謗法的愚癡!



又,我國有帝王之女,或有大臣之女,准于後宮,又有皇后之持院號者。彼等有剃髮者,有不剃髮者。然則,貪名愛利之似比丘僧之僧侶,跑至此等人之家門,低頭舔履,無言可喻!亦尚劣於主從,況又為奴僕之多年者眾。哀哉!生於小國邊地,如是邪風亦不知。天竺、唐土未曾有,唯我國有之,可悲!勉為剃髮,而破如來之正法,當云罪業深重!此即偏由忘卻世途之為夢幻空花,被系縛為女人之奴僕者也,可悲矣!亂為世途尚如斯,為無上之菩提,何不敬可敬之得法耶?此即以重法之志淺,求法之志不足故耳!

又,我國有帝王之女,或有大臣之女,准于後宮,又有皇后的持院號的。彼等有剃髮的,有不剃髮的。然而,貪名愛利而似比丘僧的僧侶,跑至此等人的家門,低頭舔履,無言可喻!亦尚劣於主從,況又為奴僕之多年者眾。哀哉!生於小國邊地,如是邪風亦不知。天竺、唐土未曾有,唯我國有之,可悲!勉為剃髮,而破如來的正法,當說是罪業深重!此即偏由忘卻世途的為夢幻空花,被系縛為女人的奴僕的,可悲矣!亂為世途尚如斯,為無上的菩提,何不敬可敬的得法者呢?此即因重法的志淺,求法的志不足故耳!



既貪寶時,如女人之寶,莫思不可不得;欲求法時,則須勝於此志。若然爾,則草木牆壁亦施與正法,天地萬法亦施與正法。此乃必知之道理也。設若遇善知識,尚未立此志而求法時,則不被法水之潤也。須審細功夫參究!

既貪寶時,如女人之寶,莫思不可不得;欲求法時,則須勝於此志。若然爾,則草木牆壁亦施與正法,天地萬法亦施與正法。此乃必知的道理。設若遇善知識,尚未立此志而求法時,則是不被法水滋潤。須審細功夫參究!



又,今至愚之甚之人則謂女人乃貪淫所對之境界,不改此念而視之。佛子不可如是也。若謂女人是淫欲所對之境而忌厭,則一切男人亦當忌厭乎?為污染之因緣者,男人亦為境,女人亦為境,非男非女亦為境緣,夢幻空花亦為境緣。或有以水影為緣而行非梵行者,或有以天日為緣而行非梵行者。神亦為境,鬼亦為境。其緣不可數盡。云有八萬四千之境界,此皆當捨乎?不可視乎?

又,今至愚之甚的人則謂女人乃貪淫所對的境界,不改此念而看待女人。佛子不可如是。若謂女人是淫欲所對的境而忌厭,則一切男人亦當忌厭嗎?為污染的因緣者,男人亦為境,女人亦為境,非男非女亦為境緣,夢幻空花亦為境緣。或有以水影為緣而行非梵行的,或有以天日為緣而行非梵行的。神亦為境,鬼亦為境。其緣不可數盡。說有八萬四千的境界,此皆當捨嗎?不可視嗎?



律云:“男二所,女三所,同是波羅夷,不共住。” 是故,若謂當為淫所對之境而嫌棄之,則一切男人與女人,彼此嫌棄,更不可有得度之期。此道理,須仔細檢點!

四分律說:「男二所,女三所,同是波羅夷,不共住。」(男二所,大便道及口。女三所,犯人婦三處波羅夷大便道小便道及口)(《四分律》卷一 四波羅夷法一) 所以,若謂當為淫所對的境而嫌棄,則一切男人與女人,彼此嫌棄,更不可有得度之期。此道理,須仔細檢點!



又,外道亦有無妻者。設是無妻,若不入佛法,則是邪見之外道也。佛弟子中,在家二眾者有夫婦。雖是夫婦,若為佛弟子,則人中、天上無有與其齊肩者。

又,外道亦有無妻的。設是無妻,若不入佛法,則是邪見的外道。佛弟子中,在家二眾者有夫婦。雖是夫婦,若為佛弟子,則人中、天上無有與其齊肩的。



又,唐國亦有愚癡僧,立志願云:生生世世,永不視女人。此願依何法焉?依世法乎?依佛法乎?依外道之法乎?依天魔之法乎?女人有何過?男人有何德?惡人者,男人亦有惡人;善人者,女人亦有善人。願聞法,求出離,不必依是男人、女人。如未斷惑時,男人女人,同未斷惑;斷惑證理時,男人女人,更無簡別。又,若立願永不視女人,眾生無邊誓願度時,當捨女人乎?若捨,則非菩薩,況乎佛之慈悲哉?此唯是因深醉于聲聞酒之醉狂言語也,人天不可信之為真!

又,唐國亦有愚癡僧,立志願說:生生世世,永不視女人。此願依何法呢?依世法嗎?依佛法嗎?依外道法嗎?依天魔的法嗎?女人有何過?男人有何德?惡人中,男人亦有惡人;善人中,女人亦有善人。願聞法,求出離,不必依是男人、女人。如未斷惑時,男人女人,同未斷惑;斷惑證理時,男人女人,更無簡別。又,若立願永不視女人,眾生無邊誓願度時,當捨女人嗎?若捨,則非菩薩,況乎佛的慈悲呢?此唯是因深醉於聲聞酒的醉狂言語,人天不可信以為真!



又,若昔有犯罪而嫌棄之,則亦當嫌棄一切菩薩;若後又犯罪而嫌棄之,則亦當嫌棄一切發心之菩薩。如此而嫌棄,則一切將捨,依何而佛法現成?如是之言,是不知佛法之癡人之狂言也!可悲!若如汝所願,則須靜心觀察釋尊及在世之諸菩薩,皆有犯罪否?又與汝之菩提心淺否?須參學付正法眼藏之祖師及在世之菩薩,若無此願,當有向佛法參學之處否?若如汝所願,則非但不濟度女人,即便得法之女人出世,為人天說法時,亦不可來聞乎?若不來聞,即非菩薩,乃是外道也!

又,若昔有犯罪而嫌棄之,則亦當嫌棄一切菩薩;若後又犯罪而嫌棄之,則亦當嫌棄一切發心的菩薩。如此而嫌棄,則一切將捨,依何而佛法現成?如是的說法,是不知佛法的癡人的狂言!可悲!若如汝所願,則須靜心觀察釋尊及在世的諸菩薩,皆有犯罪否?又與汝的菩提心淺否?須參學付正法眼藏的祖師及在世的菩薩,若無此願,當有向佛法參學的地方否?若如汝所願,則非但不濟度女人,即便得法的女人出世,為人天說法時,亦不可來聽聞嗎?若不來聽聞,即非菩薩,乃是外道!



今見大宋國,有似久修練行之僧侶,亂數海砂,而流浪於生死海者;有為女人,參尋知識,功夫辦道,而為人天之導師者;有不賣餅而棄餅之老婆子等。可悲!雖是男兒比丘僧,而亂數教海砂子,於佛法夢也未見也。

今見大宋國,有似久修練行的僧侶,亂數教海砂子,而流浪於生死海的;有為女人,參尋知識,功夫辦道,而為人天的導師的;有不賣餅而棄餅的老婆子等。可悲!雖是男兒比丘僧,而亂數教海砂子,於佛法夢也未見。



大凡見境,當須參學明究!只習畏而逃者,是小乘聲聞之教行也。若棄東而藏西,西亦非無境界。雖以為逃之夭夭,然不明遠亦是境,近亦是境也。此尚不在解脫分。緣者,(修之)當愈深。

大凡見境,當須參學明究!只學習畏而逃的,是小乘聲聞的教行。若棄東而藏西,西亦非無境界。雖以為逃之夭夭,然是不明遠亦是境,近亦是境。此尚不在解脫分。這緣(指所緣境),是愈修當愈深。



又,日本國有一笑事,謂或稱結界之地,或稱大乘之道場,不使比丘尼、女人等來入。邪風久播,無人辨識;稽古之人不改,博達之士亦不鑒。或稱權者之所為,或號古先之遺風,更不論之,則笑也人腸當斷。權者是何物?賢人乎?聖人乎?神耶?鬼耶?十聖耶?三賢耶?等覺耶?妙覺耶?又,若古而不改,則生死流轉不得捨乎?

又,日本國有一笑事,說是或稱結界的地方,或稱大乘的道場,不使比丘尼、女人等來入。邪風久播,無人辨識;稽古的人不改,博達的人士亦不鑒。或稱有『權』的所為,或號稱是古先的遺風,更不論之,則笑也人腸當斷。『權』是何物?賢人嗎?聖人嗎?神嗎?鬼嗎?十聖嗎?三賢嗎?等覺嗎?妙覺嗎?又,若是古而不改,則生死流轉不得捨嗎?



況乎大師釋尊,是無上正等覺也。當明悉明,當行悉行,當解脫,悉皆解脫。今人誰能及其邊際?然佛在世時之會下,皆有比丘、比丘尼、優婆塞、優婆夷等四眾,有八部,有三十七部,有八萬四千部,是皆結佛界,為新佛會也。何佛會無比丘尼?無女人?無男子?無八部?設使比之如來在世之佛會亦勝之清淨結界,我等不應願求,以是天魔界故。佛會之法儀,於自界他方,三世千佛,無有相異。若有相異之法,須知其非佛會。

況乎大師釋尊,是無上正等覺。當明悉明,當行悉行,當解脫,悉皆解脫。今人誰能及其邊際?然佛在世時的門徒,皆有比丘、比丘尼、優婆塞、優婆夷等四眾,有八部,有三十七部,有八萬四千部,是皆結佛界,為新佛會。何佛會無比丘尼?無女人?無男子?無八部?設使比之於如來在世的佛會亦勝的清淨結界,我等不應願求,因是天魔界。佛會是一元性的法儀,於自界他方,三世千佛,無有相異。若有非一元性相異的法,須知其非佛會。



謂四果者,極位也;大乘小乘,極位功德,無有差別。是故,比丘尼證四果者多。三界之內,十方佛土中,有何界不至?有誰障此行履?

所謂『四果』,是極位;大乘小乘,極位功德,無有差別。所以,比丘尼證四果者多。三界之內,十方佛土中,有何界不至?有誰障此行履?



又,妙覺者,無上位也。女人既作佛,諸法何者不究盡?誰擬障之而令其不至哉?已有遍照于十方之功德,界畔將何為?

又,『妙覺』,是無上位。女人既作佛,諸法何者不究盡?誰擬障之而令其不至呢?已有遍照於十方的功德,界畔將何為?



又,欲障天女而令其不至乎?障神女而令其不至乎?天女、神女,皆非斷惑之類,尚是流轉之眾生也;有犯罪之時,無無犯罪之時。人女、畜女,亦皆有罪之時,無無罪之時。天之道、神之道,誰人擬塞?已參詣於三世之佛會,參學於佛所,若佛所、佛會有異,誰將信受佛法?只是狂惑世人之至愚也!比之野干惜窟穴不被人奪亦愚!

又,欲障天女而令其不至嗎?障神女而令其不至嗎?天女、神女,皆非斷惑之類,尚是流轉的眾生;有犯罪之時,無無犯罪之時。人女、畜女,亦皆有罪之時,無無罪之時。天之道、神之道,誰人擬塞?已參詣於三世的佛會,參學於佛所,若佛所、佛會有異,誰將信受佛法?只是狂惑世人的至愚!比之於野干惜窟穴不被人奪亦愚!



又,佛弟子之序位者,不論大乘菩薩,抑或小乘聲聞,第一比丘,第二比丘尼,第三優婆塞,第四優婆夷,如是者也。此序位,天上、人間所共知,久聞。是故,佛弟子第二序位(之比丘尼)者,比之轉輪聖王亦勝,更當勝於釋提桓因,不應有不達之處。況乎小國邊土之國王、大臣之位者,不能並比。今觀謂比丘尼禁居之道場,田夫、野人、農夫、樵翁亂入,況乎國王、大臣、百官、宰相,有誰不入耶?田夫與比丘尼論學道,論得位,勝劣終如何?設從世法論之,設從佛法論之,比丘尼所達之處,田夫、野人等則不得達。錯亂之甚者,於此小國(日本)始遺其例也。可憐!三界慈父之長子,來小國,有阻而不讓其到之處。

又,佛弟子的序位,是不論大乘菩薩,抑或小乘聲聞,第一比丘,第二比丘尼,第三優婆塞,第四優婆夷,如是者也。此序位,天上、人間所共知,久聞。所以,佛弟子第二序位的比丘尼,是比之於轉輪聖王亦勝,更當勝於釋提桓因,不應有不達的地方。況乎小國邊土的國王、大臣,不能並比。今觀所謂比丘尼禁居的道場,田夫、野人、農夫、樵翁亂入,況乎國王、大臣、百官、宰相,有誰不入呢?田夫與比丘尼論學道,論得位,勝劣終如何?設從世法論之,設從佛法論之,比丘尼所達之處,田夫、野人等則不得達。錯亂之甚的,於此小國日本始遺其例。可憐!三界慈父的長子,來小國,有阻而不讓其到之處。



又,住棲所稱彼結界處之徒,不畏十惡,十重具犯;只為造罪界。反厭不造罪之人乎?況以逆罪為重,住棲彼結界之徒,當造逆罪!如是魔界,當破也!須學佛化,須居佛界,此當是報佛恩也!如是先人,汝知結界之旨趣也否?由誰相承?是誰授其印可?

又,住棲所稱彼結界處的徒輩,不畏十惡,十重具犯;只為造罪界。反厭不造罪的人嗎?況以逆罪為重,住棲彼結界的徒輩,當造逆罪!如是魔界,當破!須學佛化,須居佛界,此當是報佛恩!如是先人,汝知結界的旨趣嗎?由誰相承?是誰授其印可?



謂入居諸佛所結之大界者,諸佛、眾生、大地、虛空。皆解脫系縛,歸源于諸佛之妙法也。故即一度步入此界之眾生,皆當即蒙佛功德,其有不違越之功德,有得清淨之功德。結一方時,法界皆結也;結一重時,即法界皆結也。或有以水結界者,或有以心結界者,或有以空結界者,(然)須知皆必有相承相傳也。況結界時,先瀝甘露,後行歸命之禮,乃至淨界等,終後即頌云:“茲界遍法界,無為結清淨。”

所謂入居諸佛所結的大乘法界,是諸佛、眾生、大地、虛空。皆解脫系縛,歸源於諸佛的妙法。所以即一度步入此界的眾生,皆當即蒙佛功德,其有不違越的功德,有得清淨的功德。結一方時,法界皆結;結一重時,即法界皆結。或有以水結界的,或有以心結界的,或有以空結界的,然須知皆必有相承相傳。況結界時,先瀝甘露,後行歸命之禮,乃至淨界等,終後即頌說:「茲界遍法界,無為結清淨。」



此旨趣,今頃稱結界之古先老人知也否?想必爾等不可得知結界中遍法界已結也。測知汝等醉于聲聞酒,以為小界是大事也。願平常之迷醉速醒,不得違越諸佛大界之為遍界;當禮拜恭敬,濟度攝受一切眾生皆蒙佛化功德。誰不謂是得道之髓?

此旨趣,今頃稱結界的古先老人知道嗎?想必爾等不可得知結界中遍法界已結。測知汝等醉於聲聞酒,以為小乘法界是大事。願平常的迷醉速醒,不得違越諸佛大乘法界的為遍界;當禮拜恭敬,濟度攝受一切眾生皆蒙佛化功德。誰不說是得道之法髓?





參考資料:

《正法眼藏》道元著,何燕生譯註,宗教文化出版社,200311月。書號:ISBN 7-80123-557-6/B*178





道元正法眼藏的一元思維(36) 禮拜得髓


《禮拜得髓》永平道元禪師



修行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之時節,得導師者最難。其導師者,非男女等相,應是大丈夫,應是恁麽人。非古今人,野狐精而為善知識也!此是得髓之面目也,當導利!是不昧因果也,當為你我渠!

修行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的時節,得『導師』最難。這『導師』,是非男女等相,應是大丈夫,應是恁麽人。非古今人、野狐精(善變幻化)而為善知識!這『導師』是得髓的面目(即證得佛法的一元性),當自利利他,導利三界!是不昧因果,當為你我渠(洞山良价 『過水頌』)



已相逢導師以來,則應拋卻萬緣,不將寸陰搓過,精進辦道。有心亦修行,無心亦修行,半心亦當修行。是故,當如拂頭燃,學翹足,如是則不被訕謗之魔黨所犯。斷臂得髓之祖更非他,脫落身心之師已是自。

已相逢導師以來,則應拋卻萬緣,不將寸陰搓過,精進辦道。有心亦修行,無心亦修行,半心亦當修行。所以,當如拂頭燃,學翹足(踮著腳,形容盼望殷切的樣子),如是則不被訕謗的魔黨所犯。斷臂得髓的祖師更非他人,脫落身心的祖師已是自。



得髓、傳法,必定依至誠,依信心。誠信無外來之跡,無內出之方,但當重法,輕身也。遁世而以道為棲也。若聊顧身而重於法,則法不傳,道不得。其重法之志氣,非一。雖不待他人之教訓,然須舉拈一、二。

得髓、傳法,必定依至誠,依信心(信即是心,這是不二的)。誠信無外來的跡,無內出的方,但當重法,輕身。遁世而以道為棲。若聊顧身而重於法,則法不傳,道不得。其重法的志氣,非一種。雖不待他人的教訓,然須舉拈一、二。



曰:重法者,設若露柱,設若燈籠,設若諸佛,設若野干、鬼神、男女,若有保任大法,若汝得吾髓,則以身心為床座,於無量劫亦侍奉也。身心者易得,如世界中稻麻竹葦;(佛)法者稀逢也。

說:『重法』者,設若為露柱(無情法),設若為燈籠,設若為諸佛,設若為野干、鬼神、男女,若有保守任持佛道大法,若汝得吾髓(即證得緣起法的一元性),則以身心為床座,於無量劫亦侍奉之。身心者易得,如世界中稻麻竹葦之多;佛法者稀逢。



釋迦牟尼佛曰:“欲遇演說無上菩提之師,則莫關種姓,莫看容顏,莫嫌非,莫思行,但尊重般若故,日日令食百千兩金。須送天食供養。日日三時,禮拜供養,更莫生患腦之心。如是則菩提之道,必有所得。我自發心以來,如是修行,今日則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也。”此一段文字,出處不詳。“種姓”,即婆羅門、王族、土族、賤民四種姓。

釋迦牟尼佛說:「想遇到演說無上菩提的老師,則莫關種姓,莫看容顏,莫嫌非,莫思行,只因尊重般若(智慧),日日令食百千兩金。須送天食供養。日日三時,禮拜供養,更莫生煩腦的心。如是則菩提的法教,必有所得。我自發心以來,如是修行,今日則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。」此一段文字,出處不詳。『種姓』,即婆羅門、王族、土族、賤民四種姓。



是故,若樹若石者,亦當願求;若田若裡者,亦當願求。須向露柱問取!須向牆壁參究!昔有以野干為師而禮拜問法之天帝釋,傳稱大菩薩,不由依業之尊卑。

所以,般若(智慧)若樹若石(《涅槃經》卷十四 聖行品),亦當願求;若田若裡(《法華經》卷六 隨喜功德品),亦當願求。須向露柱問取!須向牆壁參究!昔有以野干為師而禮拜問法的天帝釋(《法句譬喻經》卷一),傳稱為大菩薩,不由依業的尊卑。



然則,不聞佛法之愚痴之徒,則謂我是大比丘,不可禮拜年少之得法;我久修行,不拜得法之晚學;我署有師號,不可拜無師號者;我是法務司,不可拜得法之餘僧;我是僧正司,不可拜得法之俗男俗女;我是三賢十聖,且得法,不禮拜比丘尼等;我是帝胤,且得法,不拜臣家相門。如是之癡人,以其徒離父國,甚踔他國,故不見聞佛道也。

然而,不聞佛法的愚痴徒輩,則謂我是大比丘,不可禮拜年少的得法;我久修行,不拜得法的晚學;我署有師號,不可拜無師號者;我是法務司,不可拜得法的餘僧;我是僧正司,不可拜得法的俗男俗女;我是三賢十聖,雖且得法,不禮拜比丘尼等;我是帝胤,雖且得法,不拜臣家相門。如是的癡人,因其徒離父國,甚踔他國,故不見聞佛道(《法華經》卷二 信解品)



昔唐朝趙州真際大師,發心而發足行腳,因問:“雖是七歲(兒童),若勝我者,我即問他。雖是百歲(老翁),若劣我者,我即教他。” 向七歲(兒童)問法時,老漢當禮拜也,是奇夷之志氣也,古佛之心術也。得道得法之比丘出世時,求法參學之比丘僧,投其會下,禮拜問法者,是參學之勝躅也。當如渴時遇飲。

昔唐朝趙州真際大師,發心而發足行腳,因問:「雖是七歲兒童,若勝我者,我即問他。雖是百歲老翁,若劣我者,我即教他。」 向七歲兒童問法時,老漢當禮拜,是奇異仁者的志氣,古佛的心術。得道得法的比丘出世時,求法參學的比丘僧,投其會下,禮拜問法的,是參學的典範。當如渴時遇飲。



震旦國之志閑禪師,臨濟下之尊宿也。臨濟因見師來則楸住,師曰:“領也。” 臨濟拓開,曰:“且放你一頓。”由是而為臨濟之(弟)子。離臨濟而到末山,末山問:“近離什處?” 師曰:“路口。” 末山曰:“你何不蓋卻?” 師無語,便禮拜,乞師資之禮。師返問末山:“如何是末山?” 末山曰:“不露頂。” 師曰:“如何是山中人?” 末山曰:“非男女等相。” 師曰:“汝何不變?” 末山曰:“不是野狐精,變何?” 師禮拜。遂發心務園頭,前後三年。後出世時,示眾曰:“吾在臨濟爺爺乃得半杓,在末山娘娘處乃得半杓,共計作一杓吃,直至如今飽餉餉。”

震旦國的灌溪志閑禪師,臨濟下的尊宿。臨濟因見灌溪師來則楸住,灌溪師說:「領受。」 臨濟放開,說:「且放你一頓(禪師的密語『三十棒)。」因此而為臨濟的弟子。離臨濟而到末山了然,末山尼問:「近離什處?」 灌溪師說:「路口。」(意指自己於佛道仍有疑慮未了) 末山說:「你何不蓋卻?」(即是說,有口為何不填蓋了?) 師無語,便禮拜,乞師徒的禮。灌溪師返問末山:「如何是末山?」 末山說:「不露頂。」(識性依相顯,但識性不露) 灌溪師說:「如何是山中人?」(洞山悟本禪師語:徒觀紙與墨,不是山中人。) 末山說:「非男女等相。」 灌溪師說:「汝何不變?」 末山說:「不是野狐精,變何?」 灌溪師禮拜。遂發心於末山處專務菜園事物,前後三年。後出世時,示眾說:「吾在臨濟爺爺乃得半杓,在末山娘娘處乃得半杓,共計作一杓吃,直至如今飽餉餉。」(《天聖廣燈錄》卷十三 灌溪章)



今聞此言,慕古昔日之蹤跡,末山者,高山大愚之神足也,命脈有力而為志閑之爺。爺者,父之謂也;娘者,母之謂也。志閑禪師之禮拜求法於末山尼了然,是志氣之勝躅也,是晚學之慣節也,可謂擊關破節!

今聞此言,慕古昔日的蹤跡,末山了然,是高山大愚的神足,命脈有力而為志閑的爺。『爺』,父的稱謂;『娘』,母的稱謂。志閑禪師的禮拜求法於末山尼了然,是志氣的典範,是晚學的慣節,可說是擊關破節!



妙信尼者,仰山之弟子也。仰山時選廨院主,仰山廣向勤舊前賢等:“誰人其為仁?”問答往來,仰山遂曰:“信淮子雖是女流,而有大丈夫志氣,當堪作院主。” 眾皆應諾。妙信遂充院主,時仰山會下之龍象皆無怨者。誠非重職,然當選則當為自愛。

『妙信尼』,是仰山的弟子。仰山時選廨院主,仰山廣向勤舊前賢等:「誰人其為仁?」問答往來,仰山遂說:「信淮子雖是女流,而有大丈夫志氣,當堪作院主。」 眾皆應諾。妙信遂充院主,時仰山會下的龍象皆無怨者。誠非重職,然當選則當為自愛。



充職後,廨院中,有時蜀僧有十七人結讜而尋師訪道,將登仰山,薄暮宿廨院。歇息夜話,舉曹溪高祖之風幡話,十七人各個言之皆道不是。時廨院主在牆外聞之而曰:“十七頭瞎驢,可惜費多少草鞋,佛法也未夢見在。”

充職後,廨院中,有時蜀僧有十七人結讜而尋師訪道,將登仰山,薄暮宿廨院。歇息夜話,舉曹溪高祖的風幡話,十七人各個說的皆道不是。時廨院主在牆外聽聞而說:「十七頭瞎驢,可惜費多少草鞋,佛法也未夢見在。」



時有行者,聞廨院主不肯僧,即語十七僧,十七僧皆不恨廨院主之不肯,而恥自己道不得,即具威儀,燒香、禮拜、請問。廨院主曰:“近前來!”十七僧近前,步未止,廨院主曰:“不是風動,不是幡動。不是心動。”如是被道,十七僧皆有省,禮謝而為師資之儀,速返西蜀,終未登仰山。誠非三賢十聖之所能及,是佛祖嫡嫡之道業也!

時有行者,聞廨院主不辨肯這些僧人,即告訴十七僧,十七僧皆不恨廨院主的不辨肯,而恥於自己的道不得,即具威儀,燒香、禮拜、請問。廨院主說:「近前來!」十七僧近前,步未止,廨院主說:「不是風動,不是幡動。不是心動。」十七僧如是被說,皆有省悟,禮謝而為師徒的行儀,速返西蜀,終未登仰山。誠非三賢十聖所能及的,是佛祖嫡嫡的道業!



是故,如今住持及半座之職若有空席,可請比丘尼之得法者。比丘設若高年宿老,若不得法,有何用要?為眾之主人,必依明眼!然則,沉溺於村人之身心,頑固不化,多被世俗所笑,況於佛法,不足言之。又,擬有不肯拜女人及師姑等傳法之師僧。此以無知、不學故,近於畜牲,與佛祖遠矣!若深以身心一向投於佛法為念,則佛法必憐其人;愚昧之人天,尚有感應誠懇之心,況乎諸佛之正法,豈誠無感應之憐心乎?土石砂礫,亦有誠懇之至神也!

所以,如今住持及半座的職位若有空席,可請比丘尼的得法者。比丘設若高年宿老,若不得法,有何用要?為眾的主人,必依明眼!然而,沉溺於村人的身心,頑固不化,多被世俗所笑,況於佛法,不足言之。又,擬有不肯拜女人及師姑等傳法的師僧。因是無知、不學,近於畜牲,與佛祖遠啊!若深以身心一向投於佛法為念,則佛法必憐其人;愚昧的人天,尚有感應誠懇的心,況乎諸佛的正法,豈誠無感應的憐心嗎?土石砂礫,亦有誠懇的至神啊!



現在大宋國之寺院,有比丘尼之掛錫搭單者,若有得法之聲譽,則官家賜詔,令其補尼寺之住持,即寺上堂;住持以下之眾僧,皆參問而立地聽法,問話者亦是比丘僧也,此是古來之規矩也。

現在大宋國的寺院,有比丘尼的掛錫搭單處,若有得法的聲譽,則官家賜詔,令其補尼寺的住持,即寺上堂;住持以下的眾僧,皆參問而立地聽法,問話者亦是比丘僧,此是古來的規矩。



若得法,即是一個之真個古佛,不可以昔之誰而相見。彼見我,新條特地而相接;我見彼,當是今日須入今日之相待。比如傳持正法眼藏之比丘尼,四果、支佛及三賢十聖將亦來禮拜問法者,則比丘尼當受其禮拜,男兒何以貴哉?虛空者虛空也,四大者四大也,五蘊者五蘊也,女流亦復如是,得道者,皆不得道。但皆須敬重得法,莫論男女。此即佛道極妙之法則也。

若得法,即是一個的真個古佛,不可以往昔是誰而相見。彼見我,新條特地(如實地)而相接;我見彼,當是今日須入今日(不落分別)的相待。比如傳持正法眼藏的比丘尼,四果、支佛及三賢十聖將亦來禮拜問法,則比丘尼當受其禮拜,男兒何以貴哉(男兒不過也是虛空、四大、五蘊的合和相)?虛空者虛空,四大者四大,五蘊者五蘊,女流亦復如是,得道者,皆不可道得。但皆須敬重得法,莫論男女。此即佛道極妙的法則。



又,宋朝謂居士者,未出家之士大夫也,有居庵而夫婦俱全者,又有孤獨而潔白者,當尚謂塵勞稠林。然則,有所明究者,雲衲霞袂則會集禮拜、請益,與出家之宗匠同。雖是女人,抑或畜生,當又然耳。

又,宋朝所謂『居士』,是未出家的士大夫,有居庵而夫婦俱全的,又有孤獨而潔白的,當尚謂塵勞稠林(眾生的煩惱交絡繁茂,有如茂密的森林,所以又稱「稠林」煩惱又如塵埃,能染污吾人之心性,所以又稱「塵勞」)。然而,有所明究的,雲衲霞袂則會集禮拜、請益,與出家的宗匠同。雖是女人,抑或畜生,當又然耳。



佛法道理,若夢也未見,設是為百歲之老比丘,亦不及得法之男女,不可敬之,只賓主之禮而已矣。若修行佛法,道取佛法,設是七歲之女流,亦即是四眾之導師也,眾生之慈父也。比如龍女成佛。若供養恭敬,當與諸佛如來等。是即佛道之古儀也。不知,不單傳者,可悲矣!

佛法道理,若夢也未見,設是為百歲的老比丘,亦不及得法的男女,不可敬之,只賓主之禮而已矣。若修行佛法,道取佛法,設是七歲的女流,亦即是四眾的導師,眾生的慈父。比如龍女成佛。若供養恭敬,當與諸佛如來同等。是即佛道的古儀。不知,不依正法的,可悲矣!





參考資料:

《正法眼藏》道元著,何燕生譯註,宗教文化出版社,200311月。書號:ISBN 7-80123-557-6/B*178





2014年3月30日 星期日

道元正法眼藏的一元思維(35) 夢中說夢


《夢中說夢》永平道元禪師



諸佛諸祖出興之道,以其是朕兆已前故,非舊巢之所論。以是而有佛祖邊、佛向上等之功德。不關乎時節故,其壽者命者,尚非長遠,非頓息,遠非凡界之測度。法輪轉,亦是朕兆已前置規矩也。是故,大功不賞,千古榜樣,是即夢中說夢。以證中見證故,夢中說夢也。

諸佛諸祖出興的一元性境界,因其是二元分別事物徵兆以前的,非現象世界所討論的。因此而有佛祖邊(一元性緣起法境)、佛向上(真如法境)等的功德。因一元性境界是不落入時間相,佛祖的壽命,尚非長遠,非頓息,遠非二元凡界的測度。佛祖轉法輪,亦是二元徵兆以前置規矩。所以,大功不賞,千古榜樣,是即『夢中說夢』(佛性真如恁麼的有情識心處一元境是佛,故也是佛性真如的空花,而由有情識佛依真如法緣起的法相也是空花)。因是證中見證(佛法的一元性是心法一如、修證一如),即是『夢中說夢』(即諸佛說法—公案現成)



此夢中說夢處,是佛祖之國也,是佛祖之會也。佛國佛會,祖到祖席者,即證上而證,夢中說夢也。逢此道取、說取而不可無佛會,此是佛轉法輪也。以此法輪十方八面,故大海、須彌、國土,皆諸佛現成,是即諸夢已前之夢中說夢也。遍界之彌露者,夢也。此夢則是明明之百草也,正當擬著即是也,紛紜之正當即是也。此時,夢亦是草,中亦是草,說亦是草也。(如是)參學之,則根莖枝葉,花果光色,共是大夢。然不得誤作夢然也。

此『夢中說夢』(即公案現成)處,是佛祖的一元性國境,是佛祖的集會。佛國佛會,祖到祖席的,即是證上而證(即有情識證真如白淨識),夢中說夢。逢此道取、說取而不可無佛會,此是佛轉法輪。以此法輪是十方八面,故大海、須彌、國土,皆諸佛現成,是即諸夢以前的夢中說夢(有情識依真如法位緣起是一元性的盡法界,故是依報與正報的的一起成佛,是依報與正報的一元性差別的『百雜碎』、『類之弗齊,混則知處』)。遍界的不曾藏,是夢。此夢則是明明的百草,正當擬著即是,紛紜的正當即是。此時,『夢』亦是草,『中』亦是草,『說』亦是草。如是參學,則根莖枝葉,花果光色,共是大夢。然不得誤以為是作夢使然。



是故,擬不學佛道之人,逢此夢中說夢,亂思其謂不應有夢草而令其有之,則如迷中之迷。非然也!雖言迷中又迷,然須當功夫參究,迷上又迷之道取,乃是道取通宵之路也。

所以,擬不學佛道的人,逢此夢中說夢,亂思其所謂是不應有夢草,而令其有的,則是如迷中的迷。錯啊!雖說是迷中又迷,然須當功夫參究,迷上又迷的法教,乃是說明通宵(貫穿有情夜識)的路。



夢中說夢者,諸佛也;諸佛者,風雨水火也。受持此名號,受持彼名號。夢中說夢者,古佛也;“乘此寶座,直至道場。”直至道場者,則乘此寶乘中也。夢曲夢直,把定放行逞此風流。正當恁麽之法輪,或轉大法輪界,則無量無邊也;或轉於一微塵,則塵中消息不休也。此道理這,(謂)轉法於何恁麽事,亦是冤家笑點頭也。以是到處,亦是轉法於恁麽事故,轉風流也。是故,盡地皆為驀地無端之法輪也,遍界皆為三昧之因果也,諸佛之為無上也。須知諸佛化道及說法蘊,皆無端而建化,無端而住位。莫求去來之端。盡從這裡去,盡從這裡來。是故,種葛藤而待葛藤者,是無上菩提之性相也。如菩提之為無端,眾生亦無端、無上也。籠籮無端而解脫亦無端。公案現成者,放你三十棒,是現成之夢中說夢也。

『夢中說夢』,是諸佛(一元性的識性);『諸佛』,是風雨水火(真如法)。受持此名號,受持彼名號。『夢中說夢』,是古佛;『乘此寶座,直至道場』。『直至道場』,是則乘此寶乘中。夢曲夢直,把定放行逞此風流。諸佛正當恁麽的法輪(識性依真如法位緣起法),或轉大法輪界,則無量無邊;或轉於一微塵,則塵中消息不休。此道理,說這轉法於何恁麽事,亦是冤家笑點頭(即佛轉法輪是夢中說夢,然是盡界,不要落入二元分別)。因是遍界,亦是轉法於恁麽事,是轉風流。所以,盡地皆為(恁麽緣起)驀地無端的法輪,遍界皆為三昧(一元性)的因果,是無上的諸佛。須知諸佛化道及說法蘊,皆無端而建化,無端而住位(恁麼緣起是無端的)。莫求去來之端。盡從這裡去,盡從這裡來。所以,種葛藤而待葛藤的,是無上菩提的性相現成。如菩提是為無端,眾生亦是無端、無上。籠籮是無端而解脫亦是無端。『公案現成』,放你三十棒(放下是非善惡的一元性),是現成的夢中說夢。(三十棒』,其實是禪師們傳承下來的密語之一。三的密義是心、口、身三業或佛、法、僧三寶;十的密義是十惡或十善;棒則是非常好的密義)



所以,無根樹、不陰陽地、喚不響谷,皆即現成之夢中說夢也。此非人天之境界,非凡夫之測度。夢中菩提,誰將疑著?以非疑著之所管故。有誰認著?以非認著之所管故。此無上菩提是無上菩提故,夢云之夢也。有中夢,有夢說,有說夢,有夢中。若非夢中,則無說夢;若非說夢,則無夢中;若非說夢,則無諸佛;若非夢中,則無諸佛出世轉妙法輪。其法輪,唯佛與佛。夢中說夢也。但只夢中說夢,則有無上菩提眾之諸佛諸祖也。更之法身向上事,是即夢中說夢也。這裡有唯佛與佛之奉覲。不能愛惜頭目髓腦、身肉手足。以不愛惜故,賣金須是買金人,是云玄之玄,云妙之妙,云證之證,亦云頭上安頭也。是即佛祖之行履也。參學之,則言頭者當思人之頂上也,更不思毗盧之頂上,況思明明百草頭乎?況其不知頭也!

所以,無根樹、不陰陽地、喚不響谷(說明識心緣起一元性的空花相、無分別、空性,《聯燈會要》卷一 世尊章),皆即現成的夢中說夢。此非人天的境界,非凡夫的測度。夢中菩提(夢中的菩提是有情識,識性是依佛性真如恁麼而有),誰將疑著(指有情識心)?因是『非疑著』(指真如佛識)的佛性真如所管。有誰認著?因是『非認著』的佛性真如所管。因此無上菩提(識性)是無上菩提(佛性),所以是夢說的夢。有中夢,有夢說,有說夢,有夢中。若非夢(緣起識)中,則無說夢(識緣起法相);若非說夢,則無夢中;若非說夢,則無諸佛;若非夢中,則無諸佛出世轉妙法輪。其法輪,唯佛與佛(指識性依真如法緣起的一元性)。夢中說夢。只有夢中說夢,則有無上菩提眾的諸佛諸祖。更之法身向上事(恁麼緣起),是即夢中說夢。這裡有唯佛與佛的奉覲(緣起諸法相見於真如佛性)。不能愛惜頭目髓腦、身肉手足(緣起諸法皆是空花)。因不愛惜,賣金須是買金人(即欲知恁麼事,須是恁麼人),是說玄的『玄』,說妙的『妙』,說證的『證』,亦是說頭上安頭。是即佛祖的一元性行履。參學這,則說這『頭』,當思人(有情識)的頂上,更不思毗盧(真如法)的頂上,況思明明百草頭(緣起法所依的真如法)呢?何況這些頭(真如法)也不知!



自昔傳來“頭上安頭”一句,愚人聞之,以為其謂以誡剩法之言語。世間則習“不應有”之謂時,而謂之“爭奈頭上安頭?”其真不誤乎?現成其說,凡聖俱用而不相異。故凡聖俱是夢中說夢,昨日當生,今日亦當長。須知昨日之夢中說夢認來夢中說夢為夢中說夢,如今之夢中說夢參究夢中說夢為夢中說夢,是即逢佛之慶快也。然以生來即盲,故而不見。可憐!謂“頭上安頭”之頭者,即百草頭也,千種頭也,萬般頭也,通身頭也。全界不曾藏頭也,盡十方界頭,一句合頭也,百尺竿頭也。須參究安、上、亦各個是頭頭也。

自昔傳來『頭上安頭』一句(臨濟禪師的侍者元安禪師語:「若說這個是,即頭上安頭;若說這個不是,即斬頭求活。;原意是落入是、不是都是二元性的),愚人聞之,以為其是說以誡多餘的言語。世間則習慣說『不應有』時,而稱之為『爭奈頭上安頭?』其真不誤解嗎?依現成這說法,凡(二元性)(一元性)俱用而不相異。所以凡聖(在凡為我,在聖為識)俱是夢中說夢,昨日『夢中說夢』(緣起法)當生,今日亦當長。須知昨日的夢中說夢,『認來』夢中說夢為夢中說夢(即識心依真如法緣起法相落入二元性),如今的夢中說夢,『參究』夢中說夢為夢中說夢(即識心緣起一元性的緣起法相),是即逢佛(有情識處一元性)的慶快。然因生來即盲(即有情識是佛性真如恁麼的空花、是妄法),故而不見。可憐!應知說這『頭上安頭』的『頭』(所依真如法位),即是百草頭,千種頭,萬般頭,通身頭。全界不曾藏頭,盡十方界頭,一句合頭,百尺竿頭。須參究安、上、亦各個是頭頭。



是故,“一切諸佛及諸佛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皆從此經出”者,亦是頭上安頭來,夢中說夢也。“此經”即是夢中說夢,令阿耨菩提之諸佛出頭;菩提諸佛更說“此經”,定是夢中說夢也。夢因若不冥,則夢果不昧也。但將以一槌千當萬當也,千槌萬槌者,百當萬當也。依如是故,當知有恁麽事之夢中說夢,有恁麽人之夢中說夢。所知之道理,顯赫也。謂終日之夢中說夢者,即是夢中說夢也。

所以,『一切諸佛及諸佛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皆從此經出』,亦是頭上安頭來,是夢中說夢。『此經』即是夢中說夢,令阿耨菩提的諸佛出頭;菩提諸佛更說『此經』,定是夢中說夢。夢因若不無,則夢果不無。但將以一槌千當萬當(一槌妥當,意即心法一如),『千槌萬槌』,是百當萬當(即依真如法位的緣起萬象)。依這心法一如,當知有恁麽事(無情法)的夢中說夢,有恁麽人(有情識)的夢中說夢。所知的道理,是顯赫的。可說終日的夢中說夢者,即是夢中說夢。



是故,古佛曰:“我今為汝夢中說夢,三世諸佛也夢中說夢,六代祖師也夢中說夢。” 此道,須明究、參學。謂拈花瞬目,即是夢中說夢;禮拜得髓,即是夢中說夢也。

所以,古佛說:「我今為汝夢中說夢,三世諸佛也夢中說夢,六代祖師也夢中說夢。」 此種說法,須明究、參學。即是說拈花瞬目,即是夢中說夢;禮拜得髓,也即是夢中說夢。



大凡道得一句、不會不識者,夢中說夢也。千手千眼,用許多作麼故,見色聞聲,聞聲見色之功德具足。有通身之夢中說夢,有說夢說法蘊之夢中說夢。把定、放行之為夢中說夢也。直指者,說夢也;的當者,說夢也。設使把定,設使放行,亦當學平常之秤子。學得者,則目銖機兩必現,夢中說夢自出。不論銖兩,若至之于平,則無平之現成;得平,即見平也。既得平處,則不依物,不由秤,不依機。雖不被空所懸,然須參究若不得平則不見平。如自懸空,有接取物而令其遊化於空之夢中說夢也。空裡現身為平,平者,秤子之大道也。懸空掛物,設使是空,設若是色,然有遇平之夢中說夢也,無不謂是解脫之夢中說夢。夢是盡大地也,盡大地者,平也。是故,回頭轉腦之無窮盡,即是夢裡證夢,信受奉行也。

大凡『道得一句』、『不會不識』,都是夢中說夢。識性功德是千手千眼,用許多作麼故,見色聞聲,聞聲見色的功德具足。有通身(佛性真如恁麼的有情識心)的夢中說夢,有說夢說法蘊(有情識心依真如法緣起法相)的夢中說夢。把定(於識心)、放行(於法相)是為夢中說夢。『直指』,是說夢;『的當』,是說夢。設使把定,設使放行,亦當學平常的『秤子』(定慧等持的一元性)。學得的,則目銖機兩必現(指清明的一元性境,『目機銖兩』,禪林用語。意謂人的機敏、伶俐,一見即可分銖兩的細微;亦即一見即知輕重),夢中說夢自出。不論銖兩,若至之於平秤,則無平的現成;得平(心法合一的一元性,平等性智),即見平。既得平處,則不依物,不由秤,不依機(定慧等持當下,即一元性)。雖不被空所懸,然須參究若不得平則不見平。如自懸空,有接取物而令其遊化於空的夢中說夢(即緣起法雖是空花,但卻是識心依於真如法而緣起的)。空裡現身為平,而『平』(平等性智),是秤子的大道。懸空掛物,設使是空,設若是色,然有遇平的夢中說夢,無不說是解脫的夢中說夢。夢是盡大地,『盡大地』,是平(心法合一的一元性是平等性智)。所以,回頭轉腦的無窮盡,即是夢裡證夢,信受奉行。



釋迦牟尼佛言:“諸佛身金色,百福相莊嚴。聞法為人說,常有是好夢。又夢作國王,捨宮殿眷屬,及上妙五欲,行詣於道場,在菩提樹下,而處獅子座,求道過七日,得諸佛之智,成無上道已。起而轉法輪,為四眾說法,逕千萬億劫,說無漏妙法,度無量眾生。後當入涅槃,如煙盡燈滅。若後惡世中,說是第一法,是人的大利,如上諸功德。”

釋迦牟尼佛說:「諸佛身金色,百福相莊嚴。聞法為人說,常有是好夢。又夢作國王,捨宮殿眷屬,及上妙五欲,行詣於道場,在菩提樹下,而處獅子座,求道過七日,得諸佛之智,成無上道已。起而轉法輪,為四眾說法,逕千萬億劫,說無漏妙法,度無量眾生。後當入涅槃,如煙盡燈滅。若後惡世中,說是第一法,是人的大利,如上諸功德。」(《法華經》安樂行品)



參學而今之佛說,須究盡諸佛之佛會。此非比喻,諸佛之妙法者,只唯佛之與佛故,夢、覺之諸法,皆是實相也。有覺中之發心、修行、菩提、涅槃,有夢裡之發心、修行、菩提、涅槃。夢、覺各是實相,非大小,非勝劣。

參學當下的佛說,須究盡諸佛的佛會。這些非比喻,諸佛的妙法,因只有唯佛與佛,夢、覺的諸法,皆是實相(夢法是依他緣起法,也是通於實相)。有覺中(真如法性端)的發心、修行、菩提、涅槃,有夢裡(緣起法相端)的發心、修行、菩提、涅槃。夢、覺各是實相,非大小,非勝劣。



然則,古今見聞所謂“又夢作國王”等前後之道著,其依“說是第一法”之力故,而錯會如夜夢。如是之會取者,則尚未知曉佛說也。夢、覺、本是如一也,是實相也。佛法設若比喻,然亦當是實相也。釋迦牟尼佛及一切諸佛諸祖,皆於夢中發心修行,成等正覺也。是故,而今之娑婆世界之一化之佛道,即是夢作也。謂“七日”者,是得佛智之量也。轉法輪,度眾生,既云“逕千萬億劫”,則夢中之消息,不可尋覓。

然而,古今見聞所謂的『又夢作國王』等前後的說法,因其依『說是第一法』的功德力,而錯會如夜夢。如是的解說的,則是尚未知曉佛說。夢、覺、本是如一(夢是緣起法相端,覺是佛性真如法性端,而性相是一如的),是實相。佛法設若比喻,然亦當是實相。釋迦牟尼佛及一切諸佛諸祖,皆於夢中發心修行,成等正覺也。所以,而今的娑婆世界的一代教化的佛道,即是夢作。所謂『七日』,是得佛智的量(七覺支)。轉法輪,度眾生,既說是『逕千萬億劫』,則夢中的消息,不可尋覓。



謂“諸佛身金色,百福相莊嚴,聞法為人說,常有是好夢”,須明知“好夢”者,為諸佛所證明也。有“常有”之如來道,但非百年之夢。“為人說”者,現身也;“聞法”者,眼處聞聲也,心處聞聲也,舊巢處聞聲也,空劫已前聞聲也。

所謂『諸佛身金色,百福相莊嚴,聞法為人說,常有是好夢』,須明知『好夢』,是為諸佛所證明。有『常有』的如來道,但非百年的夢。『為人說』,即是現身;『聞法』,即是眼處聞聲,心處聞聲,舊巢(緣起的現象世界)處聞聲,空劫(依真如法位的恁麼)已前聞聲。



謂“諸佛身金色,百福相莊嚴。”“好夢”者,即謂“諸佛身”也,直至如來更不疑也。雖覺中有佛化不息之道理,然佛祖現成之道理,必是夢作夢中也。須參學“莫謗佛法!”參學“莫謗佛法”時,而今如來之所道,則適來現成也。

所謂『諸佛身金色,百福相莊嚴。』、『好夢』,即是說『諸佛身』,直至如來更不疑。雖覺中有佛教化不息的道理,然佛祖現成的道理,必是夢作夢中。須參學『莫謗佛法(即不落入慮知分別的一元性)!』參學『莫謗佛法』時,當下如來所說的法,則是往來的公案現成。





參考資料:

《正法眼藏》道元著,何燕生譯註,宗教文化出版社,200311月。書號:ISBN 7-80123-557-6/B*178





2014年3月25日 星期二

道元正法眼藏的一元思維(34) 佛向上事


《佛向上事》永平道元禪師



高祖筠州洞山悟本大師者,潭州雲岩山無住大師之親嫡嗣也,如來以來三十八位之祖師向上也,是由自己向上三十八位之祖師也。大師有時示眾云:“體得向上佛,方有些子語話分。” 僧便問:“僧如何是語話?” 大師云:“語話時,闍梨不聞。” 僧曰:“和尚還聞否?” 大師云:“待我不語話時即聞。”

高祖筠州洞山良价,號悟本大師,是潭州雲岩山無住(曇晟)大師的親嫡嗣,向上有如來以來三十八位的祖師,是自己向上有三十八位的祖師。大師有時示眾說:「體得向上佛,方有些子語話分。」 僧便問:「僧如何是語話?」 大師說:「語話時,闍梨不聞。」 僧說:「和尚還聞否?」 大師說:「待我不語話時即聞。」(要說明『佛向上事』,須先了解『佛』—有情白淨識,是處於識心緣起一元性的,是處於諸法有差別相,但無分別相的一元性『那伽定』。所以『佛向上事』—真如法界,是關於識心依於佛性真如法恁麼緣起的時節。)



今所謂“佛向上事”之道,大師是其本祖也;其餘之佛祖,則參學大師之道而來,體得佛向上事也。當知“佛向上事”者,非在因,非滿果。然則,有體得、參徹“語話時”之“不聞”也。不到佛向上,則不體得佛向上;若非語話,則不體得佛向上事。非相顯、非相隱、非相與、非相奪。是故語話現成時,是佛向上事也。佛向上事現成時,則“闍梨不聞”也。謂“闍梨不聞”,則佛向上事自不聞。已是“語話時闍梨不聞”也。當知語話其不污染于聞,不污染于不聞。故聞不聞,不相干也。

今日所謂『佛向上事』的法教,大師是這法教的本祖;其餘的佛祖師,則參學大師的法教而來,體得佛向上事。當知『佛向上事』,非在因位,非滿果位。然而,有體得、參徹『語話時』的『不聞』(即是說:依真如法位恁麼緣起的當下,『語話時』這法是全然的一元性,也可以說當下是『語話時』的公案現成,是不落入能知所知的二元分別的,故是『不聞』)。不到佛向上,則不體得佛向上(識心不觸及一元性的心法一如,是無法覺知依真如法恁麼的『佛向上』);但若非語話,則不體得佛向上事(若無法現,就無心證)。心法的關係非相顯、非相隱、非相與、非相奪。所以『語話現成時,是佛向上事』(公案現成的心法一如當下,即是依真如法的恁麼緣起法相)。佛向上事現成時,則『闍梨不聞』(識心不落入能知所知的二元分別的)。所謂『闍梨不聞』,則佛向上事自不聞。已是『語話時闍梨不聞』(因為語話就是聞,是心法一如)。當知語話其不污染於聞,不污染於不聞。故聞、不聞,是不相干。(語話是『聞』識所緣起的法相,故緣起的法相不污染識性)



雖不聞裡藏闍梨,語話裡藏闍梨,然逢人不逢人,恁麽不恁麽也。闍梨語話時,則是闍梨不聞也。其不聞之宗旨者,是被舌骨掛礙而不聞也,被耳裡掛礙而不聞也,被眼裡照穿而不聞也,被身心塞卻而不聞也;如其然,故不聞也。不可拈此等而更為話語。“不聞”則非“語話”,唯“語話時”“不聞”而已也。高祖道之“語話時闍梨不聞”,語話之道頭道尾雖如籐椅樹,然須語話纏語話,被語話所掛礙。

雖不聞裡藏闍梨(識心),語話裡藏闍梨(心法一如),然而逢人不逢人,恁麽不恁麽(即識心緣起法的當下是一如相,不可分法性與法相)。闍梨語話時,則是闍梨不聞。其不聞的意義,是被舌骨掛礙而不聞,被耳裡掛礙而不聞,被眼裡照穿而不聞,被身心塞卻而不聞;如其然,所以不聞(即全身心的證入一元性)。不可拈此等而更為話語(這種法緣起的一元性,所造成的不分別起即是『不聞』,所以不可把它當成是法)。『不聞』則非『語話』,唯『語話時』『不聞』同時於當下而已。高祖說的『語話時闍梨不聞』,語話的道頭道尾雖如籐椅樹,然須語話纏語話,被語話所掛礙。



僧曰:“和尚還聞否?” 所云者,非舉和尚而擬為聞語話;以舉聞更非和尚,非語話故。然則,今僧之所擬議者,乃謂諮參“語話時”,可否參學“即聞”也。比如擬聞取“語話”即是“語話”乎?擬聞取“還聞”即是“還聞”乎?雖如是言之,然非汝之舌頭。

僧說:「和尚還聞否?」所說的,非舉說和尚而擬為聞語話;以舉說『聞』更非和尚,非語話(即是說這是僧想問:是不是只有覺識『聞』?)。然而,今僧所擬議的,乃是謂諮參『語話時』,可否參學為『即聞』時。比如擬聞取『語話』即是『語話』嗎?(即誤認『聞』性就是法相)擬聞取『還聞』即是『還聞』嗎?雖如是說,然不是你的舌頭緣起『語話』(因為沒有真如法位,只有覺識是無法恁麼緣起法相的)



洞山大師所道之“待我不語時即聞”,明須參究!謂正當語話時,更不有“即聞”;“即聞”現成,當為“不語話”之時。非亂擱置“不語話”時而待“不語話”也。“即聞”時,不以“語話”為傍觀,以真個是傍觀故。非“即聞”時,語話去而不存取於一邊那裡。語話時,“即聞”親藏身於語話之眼睛裡而不霹靂。是故,設是“者梨”,然語話時者,不聞也;設為我,然不語話時即為聞,此是“方有些子語話分”也,此即“體得佛上事”也。比如“語話時”體得“即聞”也。是故,待我不語時即聞也。雖然如是,然佛向上事者,非七佛已前事,乃七佛向上事也。

洞山大師所說的『待我不語時即聞』,明須參究!所謂正當語話時,更不有『即聞』;『即聞』現成,當為『不語話』的時節(即是緣起法當下是心法一如,這當下是障礙其他法緣起的)。非亂擱置『不語話』時而待『不語話』。『即聞』時,不以『語話』為傍觀,因覺識的『聞』真個是傍觀(指覺識依真如法『即聞』時,是性相一如的緣起『語話』,對真如法端與緣起法端,覺識的『聞』真個是傍觀)。非『即聞』時,語話去而不存取於一邊那裡。語話時,『即聞』親藏身於語話的眼睛裡而不霹靂(即心法一如)。所以,設是『者梨』(一元境聖位),然語話時,即不聞;設為我(識性凡位),然不語話(不落入分別)時即為聞,此是『方有些子語話分』,此即『體得佛上事』。比如『語話時』體得『即聞』。所以,待我『不語時』、『即聞』是同時現成。雖然如是,然佛向上事,非七佛()以前事(指緣起法界),乃七佛向上事(指真如法界)



高祖悟本大師示眾云:“須知有佛向上人。”時有僧問:“如何是佛向上人?”大師云:“名不得,狀不得,所以言非。”保福云:“佛非。”法眼云:“方便呼為佛。”

高祖悟本大師示眾說:「須知有佛向上人。」時有僧問:「如何是佛向上人?」大師說:「名不得,狀不得,所以言非。」保福從展說:「佛非。」法眼文益說:「方便呼為佛。」



蓋于佛祖之向上而為佛祖者,高祖洞山也。其所以者,餘外之佛面祖面雖多,然尚于向上之道,則夢也未見也。設若為德山、臨濟等而說,亦不得承當。岩頭、雪峰等,設使粉身碎骨,亦不得吃拳。高祖所道之“體得佛向上事,方有些子語話分”及“須知有佛向上人”等,但於一、二、三、四、五之三大阿僧衹或百大劫之修證不可證究,有玄路參學者,當有其分。

蓋於佛祖的向上而為佛祖的,是高祖洞山。原因是,餘外的佛面祖面雖多,然尚於向上的法教,則夢也未見。設若為德山、臨濟等而說,亦不得承當。岩頭全豁、雪峰等,設使粉身碎骨,亦不得吃拳。高祖所說的『體得佛向上事,方有些子語話分』及『須知有佛向上人』等,但於一、二、三、四、五的三大阿僧衹或百大劫的修證不可證究,有洞山玄路參學的,當有其分。



當知須有佛向上人,謂弄精魂之活計者也。所以,舉古佛而知,舉拳頭而知。既若恁麽見得,則知有佛向上人,知無佛向上人。而今之示眾者,非曰“當為佛向上人”,非曰“當與佛向上人相見”,但且云“須知有佛向上人。”若使得此關捩子,方不知有佛向上人,不知無佛向上人也。其佛向上人者,是“非佛”也。當疑著“如何是非佛”時,須思量;以是佛之先故,不謂非佛;以是佛之後故,不謂非佛;以是超之於佛故,不謂非佛。但以佛向上故,是非佛也。謂其非佛者,謂脫落佛面目故,謂脫落佛身心故。

當知須有佛向上人(佛是指有情的白淨識,佛向上人指佛性真如識),是所謂弄精魂的活計者(即是說:佛性真如識恁麼而有轉識的有情識,而這有情識仍有『覺』照的佛性功德)。所以,能舉古佛(有情識性)而知,舉拳頭(無情法性)而知。既若恁麽見得,則知有佛向上人(真如識),知無佛向上人(真如法)。而今日示眾的,非說『當為佛向上人』,非說『當與佛向上人相見』,但且說『須知有佛向上人』。若能使得此關捩子(即在佛性真如恁麼處),方不知有佛向上人,不知無佛向上人(真如法界不屬知與不知)。其『佛向上人』,是『非佛』。當懷疑著『如何是非佛』時,須思量;若是佛之先,不謂非佛;若是佛之後,不謂非佛;若是超之於佛,不謂非佛(因有情白淨識是佛性真如識恁麼的空花,所以這『佛向上人』與佛無關)。但因是佛向上,是謂非佛。稱其『非佛』,即謂脫落佛面目,即謂脫落佛身心。



東京淨因枯木禪師示眾云:“知有佛向上事,方有說法分。諸禪德,且道哪個是佛向上事?有個人家兒子,六根不具,七識不全,是大闡提,無佛性。逢佛殺佛,逢祖殺祖。天堂收不得,地獄攝無門。大眾還識此人麼?良久云:‘對面不仙陀,睡多饒寐語。’”

東京淨因枯木禪師示眾說:「知有佛向上事,方有說法分。諸禪德,且道哪個是佛向上事?有個人家兒子,六根不具,七識不全,是大闡提,無佛性。逢佛殺佛,逢祖殺祖。天堂收不得,地獄攝無門。大眾還識此人麼?良久說:『對面不仙陀,睡多饒寐語。』」(『仙陀婆』,是梵語,有鹽水馬器四名,惟有智臣乃能辨識。『仙陀客』,禪林用語指善解人意,能速疾體會禪林師家機法而契悟弟子或客人)



謂“六根不具”者,即眼睛被人換卻木槵子了,鼻孔被人換卻竹筒子了也,髑髏被人借作屎杓了也,故“六根不具。”以是不具六根故,即透過爐鞴裡而為金佛,透過大海裡而為泥佛,透過火焰裡而為木佛。

所謂『六根不具』(沒有眼、耳、鼻、舌、身、意六個識根),即眼睛被人換卻木槵子了(指不具識性了別功德的真如法,《雲門錄》卷中),鼻孔被人換卻竹筒子了,髑髏被人借作屎杓了,所以『六根不具』。因是不具六根,即透過爐鞴裡(依佛性真如)而為金佛,透過大海裡(依有情識二元分別)而為泥佛,透過火焰裡而為木佛(依有情識一元性) (此『六根不具』的真如法—『佛向上事』,是依著識性的差別而恁麼緣起成為公案現成諸法相)



謂“七佛不全”者,即破木杓也。雖“殺佛”,然亦“逢佛”也。逢佛故殺佛也。若擬到天堂,天堂則崩壞;若向地獄,地獄忽破裂。是故,若“對面”,則破顏,更無“仙陀。”“睡多”,則“寐語”尚多。當知此道理者,即謂“舉山匝地兩知己,玉石全身百雜碎”也。枯木禪師之示眾,須靜心功夫參究,莫卒爾!

所謂『七佛不全』,即是破木杓(即是不具七識,指依佛性的真如法)。雖『殺佛』,然也『逢佛』(即是說:『佛向上事』的真如法是由識性所緣)。逢佛故殺佛(識性依真如法緣起的當下,也障礙著識性的緣起功德)。若擬到天堂,天堂則崩壞;若向地獄,地獄忽破裂(天堂、地獄都是三界的虛妄法相,皆被真如法所照破)。所以,若『對面』,則破顏,更無『仙陀』(指識性所緣起的三界)。『睡多』,則『寐語』尚多。當知道此道理的,即謂『舉山匝地的兩知己,是玉石全身的百雜碎』(即山、地的緣起法是依著真如法的一元性差別相)。枯木禪師的示眾,須靜心功夫參究,莫卒爾錯失!



雲居弘覺大師參高祖洞山,山問:“者闍梨名什麼?”雲居曰:“道膺。”高祖又問:“向上更道。”雲居曰:“向上道即不名道膺。”洞山道:“吾在雲岩時,祗對無異也。”

雲居弘覺大師參高祖洞山,高祖洞山問:「者闍梨名什麼?」雲居說:「道膺」。高祖又問:「向上更道」。雲居說:「向上道即不名道膺」。洞山說:「吾在雲岩時,祗對無異也。」



今師資之所道,必當審細(參究)!謂“向上不名道膺”者,即道膺之向上也。須參學適來之道膺有“向上不名道膺”,自“向上不名道膺”之道理現成以來,即是真個道膺也。是故,莫謂向上亦為道膺。聞高祖道“向上更道”時,雖呈領話而道著“向上更名道膺”,此亦當是向上之道也。何以言之?謂道膺忽跳入頂巔而藏身也。雖是藏身,然是露影耳。

今師徒的對話,必當審細參究!所謂『向上不名道膺』,即是道膺的向上。須參學剛才的道膺有『向上不名道膺』,自『向上不名道膺』的道理現成以來,即是真個道膺。所以,莫認為向上亦為道膺。聞高祖說『向上更道』時,雖呈領話而說『向上更名道膺』,此亦當是向上的法教。何以言之?即謂道膺忽跳入頂巔而藏身。雖是藏身,然是露影呢。(即由緣起的『道膺』法相,可以覷見『道膺』的真如法身)



曹山本寂禪師參高祖洞山,山問:“闍梨名什麼?”曹山云:“本寂。”高祖云:“更向上道。”曹山云:“不道。”高祖云:“為什麼不道?”師云:“不名本寂。”高祖然之。

曹山本寂禪師參高祖洞山,高祖洞山問:「闍梨名什麼?」曹山說:「本寂」。高祖說:「更向上道」。曹山說:「不道」。高祖說:「為什麼不道?」曹山師說:「不名本寂」。高祖認可。



謂于向上非無道,是“不道”也。為什麼不道?謂“不名本寂”也。是故,向上道者,是不道也;向上之不道者,是不名也。不名之本寂者,是向上之道也。所以,本寂不名也。然有非本寂,有脫落之不名,有脫落之本寂。

即謂於向上非無道,是『不道』。為什麼不道?即謂『不名本寂』。所以,向上道的,是『不道』;向上的不道的,是『不名』。不名的本寂,是向上之道。所以,本寂不名。然有非本寂,有脫落的不名,有脫落的本寂。(真如法身脫落於緣起法相)



盤山寶積禪師云:“向上一路,千聖不傳。” 謂“向上一路”,唯盤山一人道也。其不道“向上事”,不道“向上人”,乃道“向上一路”也。其宗旨者,謂雖千聖競頭出來,然于向上一路則不傳。謂不傳者,即千聖保護不傳之分也。須如是學之!更當有所言:謂千聖千賢非無,雖是賢聖,然向上一路,卻非賢聖之境界。

盤山寶積禪師說:「向上一路,千聖不傳。」 所謂『向上一路』,唯盤山一人說的。其不說『向上事』,不說『向上人』,乃是說『向上一路』(真如法界)。其意義,是說雖千聖競頭出來(指緣起法界),然於向上一路則不傳。所謂『不傳』,即千聖保護不傳的本分。須如是學之!更當有所說:是說千聖千賢非無,雖是賢聖,然向上一路,卻非賢聖的境界。



智門山光祚禪師因僧問:“如何是佛向上事?”師云:“拄杖頭上挑日月。”謂拄杖之掛礙日月,是佛向上事也。日月之參學拄杖時,盡乾坤暗,是佛向上事也。非謂日月是拄杖。拄杖頭上者,全拄杖上也。

智門山光祚禪師因僧問:「如何是佛向上事?」光祚禪師說:「拄杖頭上挑日月。」是說拄杖(指真如法)的掛礙日月(指佛性、識性),是佛向上事。日月的參學拄杖時,盡乾坤暗,是佛向上事。不是說日月是拄杖。拄杖頭上,是全拄杖上(指依真如法緣起的一元性)



石頭無際大師之會下,天皇寺道悟禪師問:“如何是佛法大意?”師云:“不得不知。”道悟云:“向上更有轉處也無?”師云:“長空不礙白雲飛。”

石頭無際大師的會下,天皇寺道悟禪師問:「如何是佛法大意?」 無際大師說:「不得、不知。」道悟說:「向上更有轉處也無?」無際大師說:「長空不礙白雲飛。」(是說真如法位是脫落於緣起的法相)



謂石頭者,曹溪之二世也。天皇寺之道悟和尚者,藥山之師弟也。有時問:“如何是佛法大意?”此問,非初心、晚學之所堪。若聞大意,當言于會取大意之時節也。

這『石頭』,是曹溪的二世。天皇寺的道悟和尚,是藥山的師弟。有時問:「如何是佛法大意?」此問,非初心、晚學所能承擔。若聞大意,應當說明於會取大意的時節。



石頭曰:“不得不知。”須知佛法于初念亦有大意,於究竟位亦有大意。其大意者,不得也。發心、修行、取證者非無,不得也。其大意者,不知也。修證非無,修證非有,乃不知也,不得也。又其大意者,不得不知也。聖諦、修證非無,不得不知也。聖諦、修證非有,不得不知也。

石頭說:『不得、不知』。須知佛法於初念亦有大意,於究竟位亦有大意。佛法大意,是『不得』(即一元性的無得)。發心、修行、取證這些事非無,但是『不得』。佛法大意,是『不知』(即一元性的無知)。修證非無,修證非有,乃是不知,是不得。又佛法大意,是不得不知。聖諦、修證非無,是不得不知。聖諦、修證非有,是不得不知。



道悟曰:“向上更有轉處也無?”所云者,謂轉處若有現成,則向上亦現成。轉處者,方便也;方便者,諸佛也,諸祖也。道取之,當是“更有”也。設是“更有”,然當不漏“更無”,當有道取。

道悟說:『向上更有轉處也無?』,所說的是轉處(指識性的三轉識)若有現成,則向上亦現成(即真如法依識轉性的緣起而法相差異,如一境四心)。『轉處』,即是方便;『方便』,是諸佛,是諸祖。說明白了,當是『更有』(有情轉識)。設是『更有』,然當不漏『更無』(真如法),應當有說法。



“長空不礙白雲”者,石頭之所道也。長空更不礙長空也。長空雖是不礙長空,然白雲更是不礙白雲。白雲飛不礙(白雲),白雲飛更不礙長空飛。不礙於他,亦不礙於自。不要面面之不礙,不存各個之不碍。故是不礙,是舉拈長空不礙白雲飛之性相也。正當恁麽時,揚眉此參學眼,亦覷見佛來,亦相見祖來;亦相見自來,亦相見他來。以之為問一答十之道理。今謂問一答十者,問一亦當是其人,答十亦須是其人。

『長空不礙白雲』(是說恁麼的緣起,是性不碍相,相不碍性的脫落),是石頭所說的。然而長空(真如法界)更不礙長空。長空雖是不礙長空,然白雲(緣起法界)更是不礙白雲。白雲飛不礙白雲,白雲飛更不礙長空飛。不礙於他,亦不礙於自。不要面面的不礙,不存各個的不碍。所以不礙,是舉拈長空不礙白雲飛的性相。正當恁麽時(佛法一元性的當下),揚眉此參學眼,亦覷見佛來,亦相見祖來;亦相見自來,亦相見他來。以此為問一答十的道理(因緣法緣起是依識而異,佛性真如的緣起也是如此,所以唯識家常用,水是「天見寶莊嚴,人見為清水,魚見為窟宅,鬼見為膿血」的『一境四心』現成)。今日所謂問一答十,問一亦當是其人(佛性真如),答十亦須是其人(恁麼轉識的佛、有情識)



黃檗云:“夫出家人,須知有從上來事分,且如四祖下牛頭法融大師,橫說豎說,猶未知向上關捩子,有此眼腦,方辯得邪正宗黨。” 黃檗恁麽道之“從上來事”事,從上佛佛祖祖正傳來事也,謂之正法眼藏涅槃妙心。雖謂自己有,然當“須知”,雖謂自己有,然“猶未知”也。佛佛不正傳者,夢也未見也。黃檗為百丈之法子,更勝於百丈;為馬祖之法孫,更勝於馬祖。大凡祖宗三四世之間,無與黃檗齊肩者,獨黃檗一人明究牛頭無兩角之旨;其餘之佛祖,尚不知也。

黃檗說:「夫出家人,須知有從上來事分,且如四祖下牛頭法融大師,橫說豎說,猶未知向上關捩子,有此眼腦,方辯得邪正宗黨。」黃檗恁麽說這『從上來事』(指佛性真如恁麼的有情識性),是從上佛佛祖祖正傳來事,所謂的正法眼藏涅槃妙心。雖謂自己有,然當『須知』(慧解脫),雖謂自己有,然是『猶未知』(身證)。佛佛不正傳的法脈,夢也未見。黃檗為百丈的法子,更勝於百丈;為馬祖的法孫,更勝於馬祖。大凡祖宗三四世之間,無與黃檗齊肩的,獨黃檗一人明究牛頭無兩角的法眼;其餘的佛祖師,尚不知。



牛頭山法融禪師者,四祖之尊宿也,橫說豎說,比之于經論師,西天東地間,雖不為不足,然可恨者,尚不知向上之關捩子,未道取向上之關捩子!若不知從上來之關捩子,則如何有辯會佛法正邪之事焉?只是學言語之漢而已矣!是故,了知向上之關捩子,修行向上之關捩子,證現向上之關捩子,非庸俗之所能及也。有真個功夫處,其必現成也。

牛頭山法融禪師,是四祖的尊宿,橫說豎說,比論於經論師,西天東地間,雖不為不足,然可恨的是,尚不知向上的關捩子,未道取向上的關捩子!若不知從上來的關捩子,則如何有辯會佛法正邪的事呢?只是學言語之漢而已矣!所以,了知向上的關捩子,修行向上的關捩子,證現向上的關捩子,非庸俗之輩所能及。然有真個功夫處,其必現成。



謂佛向上事者,謂到佛後,進而更見佛,同于眾生之見佛也。然則,見佛若與眾生之見佛者等,是不見佛;見佛若如眾生之見佛,其見佛錯了也,況乎佛向上事焉!須知黃檗所道之向上事,今杜撰之輩,領覽所未及也。唯當法道若有不及法融,法道自有齊等於法融,當是法融之法兄弟,爭知向上之關捩子耶?其餘之十聖三賢等,如何亦不知向上之關捩子,況乎開閉向上之關捩子焉!此宗旨,是參學之眼目也。若知向上之關捩子,其為佛向上人也,體得佛向上事也。

所謂『佛向上事』,是說達到識心佛後,進而更見真如佛,同於眾生的見佛。然而,見真如佛(真如識與有情轉識一如的一元性)若與眾生的見識心佛(即落入二元性的能所)者等同,是不見佛;見佛若如眾生的見佛,其見佛錯了,況乎佛向上事呢!須知黃檗所道的向上事,是今日杜撰之輩,領覽所未及。唯當法道若有不及法融,法道自有齊等於法融,當是法融的法兄弟,怎麼知道向上的關捩子呢?其餘的十聖三賢等,如何亦不知向上的關捩子,況乎開閉向上的關捩子(指佛性真如識恁麼的轉有情識)呢!這意義是參學的眼目。若知向上的關捩子,其為佛向上人,體得佛向上事。





參考資料:

《正法眼藏》道元著,何燕生譯註,宗教文化出版社,200311月。書號:ISBN 7-80123-557-6/B*178





2014年3月24日 星期一

道元正法眼藏的一元思維(33) 溪聲山色


《溪聲山色》永平道元禪師



以阿耨菩提傳道授業之佛祖尚多,(為法)而粉(身碎)骨之先蹤即不無,斷臂宗祖當參學,掩泥毫髮莫得違!各各得脫殼時,不為從來之知見解會所拘牽;曠劫未明之事,忽爾現前。恁麽時之而今,則吾亦不知,誰亦不識,汝亦不期,佛眼亦覷不見,人慮焉能測度耶?

以阿耨菩提傳道授業的佛祖師尚多,有為法而粉身碎骨的先蹤,斷臂宗祖(禪宗二祖)當參學,掩泥毫髮(釋迦牟尼前身)莫得違!各各得脫殼(證入性相一如)時,不為從來的知見解會所拘牽;曠劫未明的事,忽爾現前。恁麽時的當下一元境(性相一如,跳脫能所二元性),則吾亦不知,誰亦不識,汝亦不能預期,佛眼亦覷不見,人慮焉能測度耶?



大宋國有東坡居士蘇軾者,字子瞻,當是筆海之真龍。學佛海之龍象,游泳於重淵,亦升降於層雲。有時到廬山,因聞溪水夜流聲而悟道,作偈呈常總禪師,曰:“溪聲便是廣長舌,山色無非清淨身;夜來八萬四千偈,他日如何舉似人。” 呈此偈于總禪師,總禪師然之。總者,照覺常總禪師也。總者,黃龍慧南禪師之法嗣也;南者,慈明楚圓禪師之法嗣也。居士有時與佛印禪師了元和尚相見,佛印授以法衣、佛戒等。居士常搭法衣修道。居士獻佛印以無價之玉帶。時人謂:非凡俗所及之儀。

大宋國有東坡居士蘇軾,字子瞻,當是筆海的真龍。學佛海的龍象,游泳於重淵,亦升降於層雲。有時到廬山,因聞溪水夜流聲而悟道,作偈呈常總禪師,說:「溪聲便是廣長舌,山色無非清淨身;夜來八萬四千偈,他日如何舉似人。」(這是味法、是鬼窟裡做活計落入意識分別的染污二元性) 呈此偈於總禪師,總禪師認可了。總禪師,是照覺常總禪師。總禪師,黃龍慧南禪師的法嗣;慧南禪師,是慈明楚圓禪師的法嗣。居士有時與佛印禪師了元和尚相見,佛印授以法衣、佛戒等。居士常搭法衣修道。居士獻佛印以無價的玉帶。當時人說:非凡俗所及的行儀。



然則,聞溪悟道之因緣,不更是晚流之潤益乎?可憐!幾度如漏現身說法之化儀,以何更見山、聞溪聲?為一句耶?為半句耶?為八萬四千偈耶?可恨!有藏於山水中之聲色。舌相尚無懈倦,身色豈有存沒?然則,習現時為近乎?習藏時為近乎?為一枚耶?為半枚耶?從來之春秋未見聞山水,僅於夜來之時節見聞山水也。今學道之菩薩,亦當由山流水不流開學(佛)入(道)之門!

然而,聞溪悟道的因緣,不更是佛道末流的潤飾添加嗎?可憐!幾度如漏(染污)現身說法的化儀(即聞聲見色如果能分別聲色是味法,即是落入意識分別的染污二元性也是祖師要罵人的第二頭),蘇軾不知以何更見山、聞溪聲?為一句見得耶?為半句見得耶?為八萬四千偈聽聞耶?可恨!應知有藏於山水(虛妄緣起法)中的聲色(真如法)。舌相(指恁麼緣起法相)尚無懈倦,身色(清淨真如法)豈有存沒?然而,業『習』(指習氣種子)現時為親近溪聲山色呢?業『習』藏時為親近溪聲山色呢?為一枚(性相一如)嗎?為半枚(緣起法相端)嗎?從來的春秋未見聞山水(即指佛境的一元性是不落入能聞所聞分別的),僅於夜來(落入二元分別的有情識)的時節見聞山水(即於識心緣起法相是一元性有差別相,但無『山水』的分別意象,只有落入意識二元迷境才有『山水』的意象)。今日學道的菩薩,亦當由『山流水不流』(這裡把山比喻識心依真如法緣起的法相,水比喻依於佛性真如的有情識性)(傅大士一首詩:「空手把鋤頭,步行騎水牛,人從橋上過,橋流水不流。」)開啟學佛入道的門!



此居士悟道之夜,其前日,曾與總禪師參問無情說法話,雖于禪師之言下未有翻身之儀,然溪聲之所聞者,則逆水之波浪,高而拍天也。然溪聲之驚居士者,是溪聲耶?是照覺之流泄耶?疑者照覺之無情說法話,響而不止,密混入溪流之夜聲。誰辨肯是一升?是朝宗是一海?畢竟言之,是居士之悟道耶?是山水之悟道耶?有明眼者,誰不急著眼看長舌相、清淨身焉?

此居士悟道之夜,其前日,曾與總禪師參問『無情說法』話,雖於禪師的言下未有翻身(未悟)的行儀,然所聽聞的溪聲,則因逆水的波浪,高而拍天。然溪聲震驚居士的,是溪聲嗎?是照覺的流泄嗎?是『懷疑者』(指有情識心)照覺的『無情說法』(指真如法)話,響而不止,密混入溪流的夜聲。是誰辨認是一升(各個單一實相)?是朝宗是一海(一合相)?畢竟言之,是居士的悟道嗎?是山水的悟道嗎?有明眼的,誰不急著眼看『長舌相』、『清淨身』呢?(見道者,是急切契入心法一如的一元境)



又,香嚴智閑禪師曾于大溈大圓禪師會下學道時,大溈曰:“汝聰明博解,不由章疏中記持。當于父母未生以前,為我道取一句。”香嚴求言數番而不得。深怨身心,披尋年來所蓄之書籍而猶茫然。遂以火燒年來所集之書,曰:“畫餅不足充饑。吾誓此生不望會佛法,但為行粥飯僧。”如是而行粥飯,歷經年月。謂粥飯僧者,即向眾僧行益粥飯也,如此國之陪饌役送也。

又,香嚴智閑禪師曾於大溈大圓禪師會下學道時,大溈說:「你聰明博解,不要由章疏中記持。當把父母未生你以前樣子,為我說明一句。」香嚴求言數番而不得。深怨身心,披尋年來所蓄的書籍而猶茫然。遂以火燒年來所集的書,說:「畫餅不足充饑。吾誓此生不寄望會佛法,但為行粥飯僧。」如是而行粥飯,歷經年月。所謂『粥飯僧』,即向眾僧行益粥飯,如日本國的陪饌役送。



如是而向大溈曰:“智閑者心神昏昧而道不得,和尚當為我言。”大溈曰:“我不辭為汝言,恐後汝恨我。” 如是經歷年月,訪大證國師之蹤跡,到武當山,于國師庵跡,結草為庵,種竹為友。有時並淨道路,因聞瓦飛撞竹作響,豁然大悟。沐浴、潔齋,向大溈燒香禮拜,向大溈曰:“大溈和尚,昔若有為我說,爭有今此事?恩深勝父母。”遂作偈曰:“一擊亡所知,更不自修治。動容揚古路,不墮悄然機。處處無蹤跡,聲色外威儀。諸方達道者,咸言上上機。” 呈此偈於大溈。大溈曰:“此子徹也。”

如是而向大溈說:「智閑者心神昏昧而說不得,和尚請為我說。」大溈說:「我不推辭而為你說,恐日後你恨我。」 如是經歷年月,香嚴禪師訪大證國師的蹤跡,到武當山,於國師庵跡,結草為庵,種竹為友。有時並掃淨道路,因聞瓦飛撞竹作響,豁然大悟。沐浴、潔齋,向大溈燒香禮拜,向大溈說:「大溈和尚,昔若有為我說,爭有今此事?恩深勝父母。」遂作偈說:「一擊亡所知,更不自修治。動容揚古路,不墮悄然機。處處無蹤跡,聲色外威儀。諸方達道者,咸言上上機。」 呈此偈於大溈。大溈說:「此子徹也。」(遵循大溈和尚不說破的訓示,這段落就留給讀者了)



又,靈雲志勤禪師,三十年辦道也。有時游山,於山腳休息,遙望見人裡。時是春也。見桃花盛開,忽然悟道。作偈呈大溈曰:“ 三十年來尋劍客,幾回落葉又抽枝,自從一見桃花後,直至如今更不疑。” 大溈曰:“從緣汝者,永不退失。” 即許可。何之人者不從緣?何之人者有退失?非謂勤一人。遂嗣法於大溈。山色若非清淨身,爭為恁麽?

又,靈雲志勤禪師,經三十年辦道。有時游山,於山腳休息,遙望見人裡。時節是春天。見桃花盛開,忽然悟道。作偈呈大溈說:「 三十年來尋劍客,幾回落葉又抽枝,自從一見桃花後,直至如今更不疑。」 大溈說:「從緣起於你識心的,永不退失。」 即許可。什麼人不從緣起?什麼人有退失?不是說志勤禪師一人(是說修行人能觸到識心緣起的一元性當下,這也種下信心不二的種子)。遂嗣法於大溈。『山色』若非清淨身,爭為恁麽?(即是說必有『山色』的真如法,識心才能有緣起法相『山色』;但緣起法相的『山色』,不必即是真如法的『山色』)



有僧問長沙景岑禪師:“如何轉山河大地歸於自己?” 師曰:“如何轉自己歸山河大地?” 今之道取者,以自己之自為自己故,雖云自己是山河大地,然不應掛礙於其所歸。

有僧問長沙景岑禪師:「如何轉山河大地歸於自己?」景岑禪師說:「如何轉自己歸山河大地?」 今日的說明,是以自己的『自』(識心)為自己,雖說山河大地是『自』(識心)己緣起的(空花),然不應掛礙於其所緣起的佛性真如法。



琅耶廣照大師慧覺和尚者,南嶽之遠孫也。有時,教家之講師子璇問:“清淨本然,云何忽生山河大地?”于如是問,和尚示曰:“清淨本然,如何忽生山河大地?” 由此可知,不應誤認清淨本然之山河大地為山河大地。然經師既於夢中不曾聞,則不知山河大地之為山河大地也。

琅耶廣照大師慧覺和尚,是南嶽的遠孫。有時,經教家的華嚴宗講師長水子璇問:「清淨本然,云何忽生山河大地?」(這句話把山河大地當成實有) 於如是問,慧覺和尚示說:「清淨本然,如何忽生山河大地?」(這句話反問,為何把緣起的山河大地當成實有) 由此可知,不應誤認清淨本然(真如法)的『山河大地』為緣起法的山河大地。然經師既於夢中不曾聞真如法,則不知『山河大地』的緣起法相是為『山河大地』真如法的空花法相。



須知若非山色溪聲,則拈花亦不開演,得髓亦不得依位。依溪聲山色之功德,大地有情則同時成道,則有見明星悟道之諸佛。如是之皮袋,是為求法志氣之甚深之先哲也。其先蹤,今人必參取!於今不關乎名利之真實參學者,則立如是之志氣也。遠離佛國之我國,近來真誠求覓佛法之人稀矣!非無而難遇也!適為出家兒,似離俗,而以佛道為階梯者眾。可憐!可哀!不惜此光陰,虛向黑暗業中買賣,何時是出離得道之期?雖逢正師,而不愛之為真龍!如此之輩,先佛謂其可憐憫者。因其先世有惡因而如此也。因受生而無為法求法之志,見真法時,則懷疑真龍;遇正法時,則為正法所嫌。因此身心骨肉未曾從法而生,則與法不相應,與法不受用。祖宗師資,如是相承已久;菩提心,則如說昔夢。可憐!生於寶山而不知寶,不見財寶,況乎欲得法財焉!如發菩提心後,雖流轉於六趣四生,然其流轉之因緣,皆為菩提之行願也。是故,從來只光陰雖謂空過,然於今生尚未過去之間,須速發願。

須知若非有真如法的山色溪聲,則拈花亦不開演,得髓(緣起法)亦不得依位。依真如法溪聲山色的功德,大地有情則同時成道(即有情識依真如法緣起的一元性—性相一如),則有見明星悟道的諸佛。如是的修行人,是為求法志氣甚深的先哲。其先蹤,今日學人必參取!於今日不關乎名利的真實參學者,則應立如是的志氣。遠離佛國的我國日本,近來真誠求覓佛法的人稀矣!非無而難遇也!適歸為出家兒,行似離俗,而以佛道為地位階梯(名利)者眾。可憐!可哀!不惜此光陰,空向黑暗業中買賣,何時是出離得道之期?雖逢正師,而不愛惜正師為真龍!如此之輩,先佛謂其可憐憫者。因其先世有惡因而如此。因受生而無為法求法的志氣,見真法時,則懷疑真龍;遇正法時,則為正法所嫌。因此身心骨肉未曾從法而生,則與法不相應,與法不受用。祖宗師資,如是相承已久;菩提心,則如說昔夢。可憐!生於寶山而不知寶,不見財寶,況乎欲得法財呢!如發菩提心後,雖流轉於六趣四生,然其流轉的因緣,皆為菩提的行願(有情識雖輪迴流轉,然識心緣起法相的功德仍是依於佛性真如的力量)。所以,從來只光陰雖謂空過,然於今生尚未過去之間,須速發願。



願我與一切眾生,自今生乃至盡生生有聞正法。若有聞時,不可疑著正法,不可不信。將遇正法時,即棄世法而受持佛法,終得與大地有情同時成道。若如是發願,則自為正發心之因緣。此心術,切莫懈倦。

願我與一切眾生,自今生乃至盡,生生有聞正法。若有聞時,不可懷疑著正法,不可不信。將遇正法時,即棄世法而受持佛法,終得與大地有情同時成道。若如是發願,則自為正發心的因緣。此心術,切莫懈倦。



又,此日本國,乃海外之遠方,人心至愚;自昔聖人未生,生知亦不有,況乎學道之實士稀矣!不知道心之輩,教授道心時,以是忠言逆耳故,不省自己,卻怨恨他人。

又,此日本國,乃震旦海外的遠方,人心至愚;自昔聖人未生,生知(有情識心的緣起處一元性聖道)亦不有,況乎學道的實士稀矣!不知道識心之輩,教授聖道心時,以是忠言逆耳,不省自己,卻怨恨他人。



蓋於菩提心之行願,不得有向世人知發菩提心之發與未發,行道與不行道之念,須力於不知。況乎自己口稱焉!今人因求實者寡,故于身無行,於心無證,然他人之有譽,則如求其謂解行相應之人。迷中又迷者,即此也。此邪念,須速拋捨!

蓋於菩提心的行願,不得有向世人顯知發菩提心的發與未發,行道與不行道的意念,須力行於不落入慮知的二元分別。況乎口口自稱呢!今人因求實者寡,故於身無行,於心無證,然對有稱譽的人,則如求其所謂解行相應的人。迷中又迷的,即是此類。此邪念,須速拋捨!



學道時,難以見聞者,正法之心術也。其心術者,佛佛相傳而來也。相傳其謂佛光明或佛心。自如來在世至今日,多似以求名利而為學道之用心者。然若遇正師之教,翻而求正法,則自是得道也。須知今學道中,尚有如此之弊病也。比如初心始學,或久修練行,有得傳道授業之機,亦有不得機者。當有慕古而學之機,亦當有訕謗而不學之魔。兩頭俱不得愛,俱不得憂怨。奈何無憂?奈何不怨?謂因三毒而知三毒者少,故不憂怨也。況乎不應忘當初欣求佛道時之志。謂初發心時,不為他人求法,乃拋卻名利而來也。非求名利,只是一向志於佛道,嘗不期國王大臣之恭敬供養者也。然則,愚人雖有道心,然早忘本志,錯待人天供養,樂求佛法功德到來,以為國王大臣頻繁皈依,即是吾道之現成。此是學道之一魔也,雖言不應忘憐憫之懷,然亦不應由所喜也!

學道時,難以見聞的,是正法的心術。這『心術』,是佛佛相傳而來的。相傳其所謂佛光明或佛心。自如來在世至今日,大多似以求名利而為學道的用心的。然若遇正師的法教,翻而求正法,則自是可得道。須知今日學道中,尚有如此的弊病。比如初心始學,或久修練行,有得傳道授業的機緣,亦有不得機緣。當有慕古而學的根機,亦當有訕謗而不學的魔類。兩頭俱不得愛,俱不得憂怨。奈何無憂?奈何不怨?所謂因三毒而知三毒者少,故不憂怨。況乎不應忘當初欣求佛道時的志氣。所謂初發心時,不為他人求法,乃是拋卻名利而來。非求名利,只是一向志於佛道,嘗不期待國王大臣的恭敬供養。然而,愚人雖有道心,然早忘本志,錯待人天供養,樂求佛法功德到來,以為國王大臣頻繁皈依,即是吾道的現成。此是學道的一魔障,雖言不應忘憐憫的情懷,然亦不應由此有所喜!



不見乎?佛有“如來現在,猶多怨嫉”之金言。愚不知賢,小畜嫉大聖,其理如斯也。又,西天之祖師,多為外道、二乘、國王等所破。此非外道勝,亦非祖師無遠慮。

不見乎?佛有「如來現在,猶多怨嫉」的金言(《法華經》法師品)。愚者不知賢,小畜嫉大聖,其理如斯。又,西天的祖師,多為外道、二乘、國王等所破害。此非外道勝,亦非祖師無遠慮。



初祖西來後,掛錫嵩山,梁武既不知,魏王亦不識。時有兩犬,謂菩提流支三藏與光通律師。猶恐虛名邪利被正人所塞,擬仰瞞天日,較(佛)在世(時)之達多亦尚甚。可憐!汝深愛之名利,祖師則厭之如糞穢。如是道理,非佛法力量之不究竟,須知有狂吠善人之犬。莫患、莫恨狂吠之犬,須引導發願,施設曰:“汝是畜生,發菩提心。”先哲云:“此是人面畜牲。”

初祖西來後,掛錫嵩山,梁武既不知,魏王亦不識。時有兩佛道犬類,稱為菩提流支三藏與光通律師。猶恐虛名邪利被正人所礙塞,擬仰瞞天日,較佛在世時的提婆達多亦尚甚。可憐!你深愛的名利,祖師則厭之如糞穢。如是道理,非佛法力量的不究竟,須知有狂吠善人的犬類。莫患、莫恨狂吠的犬類,須引導發願,施設說:「汝是畜生,發菩提心。」(《梵網經》經戒第四十五)先哲說:「此是人面畜牲。」



又當有皈依供養之魔類也。前佛曰:“不親近國王、王子、大臣、官長、婆羅門、居士。”誠學習佛道之人不可忘卻之行儀也!菩薩初學之功德,當隨其精進而深重焉。

又當有皈依供養的魔類。前佛說:「不親近國王、王子、大臣、官長、婆羅門、居士。」(《法華經》卷四 安樂行品)誠然是學習佛道的人不可忘卻的行儀啊!菩薩初學的功德,當隨其精進而深重呢。



又,自昔有天帝來試驗行者之志氣者,或有魔波旬來障礙行者之修道者,此皆名利之不成志氣時而有此事也。大慈大悲之深,廣度眾生之願老而大時,則無此等障礙也。有修行之力量自得國土者,亦有相似於世運之達者,如是之時節,更須辨肯之,于彼切莫瞌睡。愚人喜之,比如癡犬之舔枯骨;賢聖厭之,比如世人之厭糞穢。

又,自昔有天帝來試驗行者的志氣,或有魔波旬來障礙行者的修道,此皆名利的障礙而不成志氣時而有此事。大慈大悲心深,廣度眾生的願,老而大時,則無此等障礙。有修行的力量自得國土的(即自立宗教的,如道家、耶教),亦有相似於世運的通達者(如儒家大師),如是的時節,更須辨認之,於彼人切莫瞌睡錯過。愚人喜之,比如癡犬的舔枯骨;賢聖厭之,比如世人的厭糞穢。



大凡初心之情量者,不能測量佛道,設若測量,亦為不當也。雖謂初心不能測量,然究竟言之,非無究盡。徹地之堂奧,非初心之淺識,唯當步履先聖之道而行履之。此時,若尋師訪道,即有梯山航海。蓋尋訪導師,願求知識者,即從天降下也,從地湧出也。于其接渠處,(或)為有情而道取,(或)為無情而道取,(或)向身處聞,(或)向心處聞。“若將耳聽”,雖是家常飯,然眼處聞聲,則是“何必”“不必”也。見佛者,亦見自佛他佛,見大佛小佛。於大佛亦不驚怖,於小佛亦不怪患。謂將大佛小佛,且認作山色溪聲。此有廣長舌,有八萬偈。舉似迥脫,見徹獨拔。是故,俗云:“彌高彌堅。”先佛曰:“彌天彌淪。”春松之有操,秋菊之有秀,即是而已也!

大凡初發心的情量,不能測量佛道,設若測量,亦是為不當。雖謂初心不能測量,然究竟說來,非無究盡(即有情識心仍具足證入一元性的佛性功德)。徹地的堂奧,非初發心的淺識,唯當步履先聖的法教而行履實踐。此時,若尋師訪道,即有梯山、航海的行履。蓋尋訪導師,願求知識的,即有從天降下,從地湧出的因緣。於其接渠處,或為有情而道取(即依祖師而嗣法),或為無情而道取(即依真如法而證法),或向身處聞(即身證),或向心處聞(即心解脫)。『若將耳聽』(《景德傳燈錄》卷十五 洞山良价章:「也大奇也大奇 ,無情說法不思議,若將耳聽終難獲,眼處聞聲始得知。」),雖是家常飯,然眼處聞聲(處一元性的六根互用),則是『何必』『不必』(即都是不落入意識分別)(《聯燈會要》卷二十二 雲居道庸章:「雲居二十年,只道得個何必;興化即不然,爭如個不必。」)。『見佛』,是亦見自佛他佛,見大佛小佛。於大佛亦不驚怖,於小佛亦不怪患。即謂將大佛小佛,且認作山色溪聲。此『無情佛』有廣長舌,有八萬偈。舉陳迥脫,見徹超群。所以,俗話說:「彌高彌堅。」先佛說:「彌天彌淪。」春松的有操持,秋菊的有秀雅,即如是而已!



善知識到此田地時,當是人天之大師。尚不到此田地,亂存為人之儀,是人天之大賊也。春松不識,秋菊不看,有何草料?如何截斷根源?

善知識到此田地時,當是人天的大師。尚不到此田地,胡亂存為人的行儀,是人天的大賊。春松亦不識,秋菊亦不看,有何草料?如何截斷根源?



又,若于心于肉尚有懈怠,尚有不信,則須專以誠心,於佛前懺悔!恁麽時,則佛前懺悔之功德力救我,令之清淨。此功德能令無礙之淨信、精進生長也。淨信一現時,自他同所轉;其利益,普蒙於情與非情。其大旨者:我雖過去業障多重,有障道之因緣,然願由佛道而得道之諸佛諸祖憐我,令業累解脫令其不患學道,令其功德法門,普充滿、彌淪於無盡法界,憐憫當分佈於我。

又,若於心於肉(執著於物慾)尚有懈怠,尚有不信,則須專以誠心,於佛前懺悔!恁麽時,則佛前懺悔的功德力救我,令之清淨。此功德能令無礙的淨信、精進生長。淨信一現時,自他同所轉;其利益,普蒙於情與非情。其大意是:我雖過去業障多重,有障道的因緣,然願由佛道而得道的諸佛諸祖憐我,令業累解脫令其不患學道,令其功德法門,普充滿、彌淪於無盡法界,憐憫當分佈於我。



佛祖之往昔是吾等,吾等之將來為佛祖。仰觀佛祖,是同一之佛祖也;觀想發心,亦當是同一之發心也。欲將憐憫七通八達,則得便宜也,落便宜也。是故,龍牙云:“昔生未了今須了,此生度取累生身。古佛未悟同今者,悟了今人即古人。” 須靜心參究此因緣,是證佛之承擔也。

佛祖的往昔是吾等,吾等的將來為佛祖。仰觀佛祖,是同一的佛祖;觀想發心,亦當是同一的發心。欲將憐憫菩提心七通八達,則得便宜,落便宜。所以,龍牙居遁說:「昔生未了今須了,此生度取累生身。古佛未悟同今者,悟了今人即古人。」(《禪門諸祖師偈頌》卷一) 須靜心參究此因緣,是證佛的承擔。



若如是懺悔,必有佛祖之冥助也。須將心念、身儀發露白佛。發露之力令罪根銷殞也。此是一色之正修行也,正信心也,正信身也。

若如是懺悔,必有佛祖的冥助。須將心念、身儀發露白佛。發露的力量令罪根銷殞。此是純一色的正修行,是正信心,是正信身。



正修行時,溪聲溪色,山色山聲,皆不惜八萬四千偈也,自己若不惜名利身心,溪山亦有恁麽之不惜。設使溪聲山色現成或不現成八萬四千偈是夜來,然若不盡力舉似溪山之為溪山,誰見聞汝是溪聲山色哉?

正修行時,溪聲溪色,山色山聲,皆不惜八萬四千偈,自己若不惜名利身心,溪山亦有恁麽的不惜。設使溪聲山色現成或不現成八萬四千偈是夜來,然若不盡力舉似溪山之為溪山,誰見聞汝是溪聲山色呢?(即指學人若不盡力於第一頭會取(心法、心境一如),你就無法知道當下的你,就是溪聲山色的當下)





參考資料:

《正法眼藏》道元著,何燕生譯註,宗教文化出版社,200311月。書號:ISBN 7-80123-557-6/B*178





2014年3月21日 星期五

道元正法眼藏的一元思維(32) 畫餅


《畫餅》永平道元禪師



以諸佛是證故,諸物是證也。然則,(諸佛與諸物)非一性,非一心。雖非一性,非一心,然證時,則(諸佛心)證(與諸物之)證不相妨礙,(各自)現成也。現成時,則(諸佛之)現(與諸物之)現不曾相接而現成。此是祖宗之端的也。莫舉一、異之測度以為參學之力量。

因為諸佛是恁麼的心證(有情識依佛性真如識的一元性),所以諸物也是恁麼的法證(依真如法緣起法相也是一元性)。然而,諸佛(有情識處佛性真如白淨識)與諸物(緣起法相依於真如法位)非一性(兩者非相同的真如法性),非一心(也不是同一的識性)。雖非一性,非一心,然而恁麼的行證(一元性的性相一如)時,則諸佛心證與諸物法證不相妨礙,各自現成。現成時,則諸佛的現成與諸物的現成不曾相接而現成(識性與佛性真如識的一元性,與真如法位與緣起法相的一元性,是一如的公案現成,但也各自成就一如)。此是祖宗的重要法教。對法的公案現成莫舉是一、是異的測度以為參學的力量。



是故曰:“一法才通萬法通。”所云之“一法通”者,非奪卻一法之從來面目,非令一法相對,非令一法無對。令其無對者,是相礙也。令通通不礙,則一通是,萬通是也。一通者,一法也;一法通,是萬法通也。

所以說:「一法才通萬法通。」所說的『一法通』,非改變一法的從來面目,非令一法相對,非令一法無對(即絕對,指誤認緣起法就是實相的真如法)。令其絕對的,是相礙(即實相法就不會有生滅變化)。令通通不礙,則是一通,是萬通。『一通』,就是一法(一元性);一法通,是萬法通(一元性的有差別而無分別)(這裡道元要說的是:緣起法相是識心依真如法位緣起的空花,所以不落入相對,絕對的概念;恁麼的緣起法是一元性的,就是一的相通無礙。)



古佛言:“畫餅不充饑。” 參學此道之雲衲霞袂,自此十方來之菩薩、聲聞,名位不一,自彼十方來之神頭鬼面,皮肉厚薄,(彼等)雖是古佛今佛之學道,然是樹下草庵之活計也。是故,正傳家業,或曰:以經論學業不得令真智熏習,故如是言。或理解曰:以言三乘、一乘之教學更非三菩提,而恁麽言。大凡以謂假立之法真用不著,而理解有恁麽之道取,大錯也!不正傳祖宗之功業,昧于佛祖之道取也!不明此一言,誰能聽許參究餘佛之道取哉?

古佛說:「畫餅不充饑。」(《景德傳燈錄》卷十一 香嚴智閑禪師) 參學此道的雲衲霞袂,自此十方來的菩薩、聲聞,名位不一,自彼十方來的神頭鬼面,皮肉厚薄,彼等雖是古佛今佛的學道,然是樹下草庵的修行活計(即十方來的修行者都是遵循此理「畫餅不充饑」,而下功夫實修的)。所以,正傳家業,或說是:以經論學業不得令真智熏習,所以古佛如是說。或理解說是:以談論三乘、一乘的教學更非三菩提,而這樣說。大凡以所謂『假立的法真用不著』,而理解有這句話,是大錯了!不正傳祖宗的功業,昧於佛祖的說法了!不明白這一句話,誰能聽許參究餘佛的說法呢?



蓋道取“畫餅不能充饑”者,比如道取“諸惡莫作,眾善奉行”,比如道取“是什麼物恁麽來”,比如言“吾常於是切。”且當如斯參學之!“畫餅”之道取,見來者尚少,知及者全無。為何恁麽知之?當勘檢從來一枚、二枚之臭皮袋,皆不及疑著,不及親覲,只如不側耳鄰談而不管。

蓋說明『畫餅不能充饑』的,就比如是說『諸惡莫作,眾善奉行』,比如是說『是什麼物恁麽來』,比如說『吾常於是切』。且當如斯參學之!(道元是要說:這句話要像其他的公案語一樣的參究它)『畫餅』(即是指緣起法的公案現成)的說明,見到的尚少,能知道真正意義的全無。為何這麼的知道呢?當勘檢從來一枚、二枚的臭皮袋,皆不及懷疑著,不及親覲,就像不側耳鄰談而不管。



謂“畫餅”者,須知有父母所生之面目,有父母未生之面目。用米麵而令作法之正當恁麽,雖非必生、不生,然是現成成道之時節也。不可參學為拘牽於去來之見聞。畫餅之丹鸌,須與畫山水之丹鸌等之。謂畫山水者,用青丹;畫畫餅者,用米麵。以恁麽故,其所用同,功夫等也。

所謂『畫餅』,須知有父母所生的面目(緣起法相),有父母未生的面目(所依的真如法性)。用米麵(指真如法位)而令作法的正當恁麽緣起,雖非必生、不生(因為緣起法相雖依真如法位緣起,但會因識性而異),然是現成成道的時節(即真如法必存於公案現成的一如相中)。不可參學為拘牽於是去來的見解(即是說:『畫餅』的當下,就是依真如法材料而有『畫餅』法的現成,而不可錯認於過去的見解)。畫丹鸌(紅色水鳥)餅的,須與畫丹鸌山水的相同。所謂『畫山水』的,用青丹;『畫畫餅』的,用米麵。因是恁麽(依真如法位緣起),其所用同,功夫也相同。



然則,今道著之“畫餅”,即一切之糊餅、菜餅、乳餅、糍餅等,皆是由畫圖現成。須知畫等、餅等、法等也。是故,今所現成之諸餅,共是畫餅。此外求之,終不相逢,未拈出也。一時現,而一時不現。然非老少之相,非去來之跡,而於這頭,畫餅以國土顯現而成立也。

然而,今日說到的『畫餅』(即是指緣起法的公案現成),即是指一切的糊餅、菜餅、乳餅、糍餅等,皆是由畫圖現成。須知道畫等、餅等、都是法等。所以,今日所現成的諸餅(緣起法萬象),都是畫餅。此外求之,終不相逢,未拈出(也就是說:大千世界的萬象都是依真如法位緣起的法相,都是一合相的畫餅,若不是的,就不會出現於世)。緣起法是依真如法位的一時現,而一時不現。然緣起法非老少(時間)的相,非去來(有我實相的起滅)的跡,而是於這緣起法界,畫餅以國土(指有時界的一如相公案現成)顯現而成立。



“不充饑”者,饑雖非十二時使得,然不有相見畫餅之便宜;吃著畫餅,終無止饑之功。以無與饑相待之餅,無與餅相待之餅故,活計則不流傳,家風則不流傳。饑亦是一條拄杖,橫擔豎擔,千變萬化;餅亦是一身心現,青黃赤白,長短方圓。今畫山水,用青綠丹鸌,用奇岩怪石,用七寶四寶;畫餅之經營,亦復如是。畫人,用四大五蘊;畫佛,非但用泥龕土塊,亦用三十二相,用一莖草,用三祗百劫之熏習。以如是圖來一軸畫佛故,一切諸佛,皆是畫佛也;一切畫佛,皆是諸佛也。畫佛與畫餅,須得檢點!何為石鳥龜?何為鐵拄杖?何為色法?何為心法?須審視功夫參究!恁麽功夫(參究)時,生死去來,悉是畫圖;無上菩提,即是畫圖。大凡法界、虛空,皆無不是畫圖。

『不充饑』的道理,是饑雖非十二時功德法用,然不有相見畫餅的方便(即『饑』法位的緣起法是不相應於『畫餅』的緣起法);吃著畫餅,終無止饑的功德。因為無與饑相待的餅(指真如法位),無與餅相待的餅,活計則不流傳,家風則不流傳(即是說:饑跟餅都是依真如法位緣起法,如果沒有支撐它們的真如實法,就沒有緣起法的空花相)。饑亦是一條拄杖(依真如實法緣起的法),橫擔豎擔,千變萬化;餅亦是一身心現(也是依真如實法緣起的法),青黃赤白,長短方圓。今日畫山水的緣起法相,可用青綠丹鸌,可用奇岩怪石,可用七寶四寶;畫餅的經營,亦復如是。畫人,用四大五蘊;畫佛,非但用泥龕土塊,亦用三十二相,用一莖草,用三祗百劫的熏習。用『如是圖』(即依真如法位緣起法相)來畫一軸佛,一切諸佛,皆是畫佛;所以一切畫佛,皆是諸佛。畫佛與畫餅都是性相一如的公案現成,須得檢點!何為石鳥龜(禪語『石鳥龜解語』,指不落意識二元分別的一元性)?何為鐵拄杖(依真如法緣起法相的一如相)?何為色法?何為心法?須審視功夫參究!恁麽功夫參究時,生死去來緣起滅,悉是畫圖(即是指緣起法的公案現成);無上菩提,即是畫圖。大凡法界、虛空,皆無不是畫圖。



古佛言:“道成白雪千扁去,畫得青山數軸來。” 此是大悟之話也,辦道功夫現成之道底也。是故,得道之正當恁麽時,以“青山”、“白雪”名為數軸而畫圖來也。一動一靜,無非畫圖。我等而今之功夫(辦道),但由畫而得也。十號、三明,是一軸畫;根、力、覺、道,是一軸畫。若言畫非實,則萬法皆非實;萬法皆非實,則佛法非實。佛法若實,畫餅則當是實。

古佛說:「道成白雪千扁去,畫得青山數軸來。」 此是大悟的話,辦道功夫現成的說話。所以,得道的正當恁麽(性相一如的當下)時,以『青山』、『白雪』為名而畫圖數軸來。一動一靜,無非畫圖(即是指緣起法的公案現成)。我等當下的功夫辦道,但由畫而得。十號、三明,是一軸畫;五根、五力、七覺支、八正道,是一軸畫。若說畫非實,則萬法皆非實;萬法皆非實,則佛法非實。佛法若實,畫餅則當是實。



雲門匡真大師因僧問:“如何是超佛越祖之談?”師曰:“畫餅。” 此道取,須靜心功夫(參究)!畫餅既現成,則當有說著“超佛越祖之談”之祖師,當有不聞著之鐵漢,當有聽得之學人,有現成之道著。今糊餅之展事投機,必是畫餅二枚三枚。有超佛越祖之談,有入佛入魔之分。

雲門匡真大師因僧問:「如何是超佛越祖(指佛向上的真如法恁麼)的談論?」匡真大師說:「畫餅。」 這種說法,須靜心功夫參究!畫餅既是佛法現成,則當有能說明『超佛越祖之談』的祖師(指能現真如法的佛真如識性),當有不聽聞著的鐵漢(指真如法位),當有聽得的學人(指能緣真如法的有情轉識),有現成的說法(指公案現成的緣起法相)。今糊餅的展事投機,必是畫餅二枚三枚(即依真如法位的緣起法相,因識而異)。有超佛越祖(真如法位)的談論,就有入佛(即由佛白淨識而緣起一元性)、入魔(即由有情識緣起二元性)的分別。



先師道:“修竹芭蕉入畫圖。” 此道取,雖超越長短,然同是有畫圖參學之道取也。“修竹”者,長竹也。雖是陰陽之運,然令陰陽而運者,則有修竹之年月。其年月陰陽,計之而不可得。大聖雖覲見陰陽,然大聖不能測度陰陽之事,以陰陽同是法等、測度等、道等故。非關乎今外道、二乘等心目之陰陽。此是修竹之陰陽也,修竹之步曆也,修竹之世界也。為修竹之眷屬,有十方諸佛。須知天地乾坤者,即修竹之根莖枝葉也,故令天地乾坤而長久,令大海須彌,盡十方界而堅固,令拄杖竹笆而“一老一不老。”“芭蕉”者,以地水火風空、心意識智慧為根莖枝葉、花果光色故,其帶秋風而於秋風中破綻,不剩一塵,可謂淨潔。眼裡無筋骨,色裡無膠離。有當處之解脫,尚不為速疾所拘牽,亦不及須臾刹那等論。舉此力量,令地水火風而活計,令心意識智而大死。是故,此家業中,以春秋冬夏為調度受業而來也。

先師如淨和尚說:「修竹芭蕉入畫圖。」(《如淨和尚語錄》「再住淨慈寺錄」) 先師這種說法,雖是有落入長短法相的二元性,然同是有畫圖(依真如法位緣起法相)參學的說明。『修竹』,是長竹。長短的概念雖是陰陽相對二元性的行運,然令陰陽二元性而運行的,則有修竹的年月時節(即是說:真如法位應該也是『類之弗齊』,但這一元性中的『類之弗齊』不能用二元性長短的相對概念)。其年月陰陽,計之而不可得(即真如法位的『類之弗齊』時節,是不可得知的)。處一元性的大聖(識心)雖覲見『類之弗齊』的陰陽,然而大聖不能測度陰陽的事,因為陰陽同是一元性的法等、測度等、道等。這種一元性『類之弗齊』的陰陽,非關乎今日外道、二乘等心目的陰陽。此是修竹的陰陽,修竹的步曆,修竹的世界(即依真如法位差別相恁麼緣起的)。同為修竹的眷屬,有『類之弗齊』的十方諸佛。須知天地乾坤,即是修竹(識心緣起真如法當下,大千世界萬象也跟著現成)的根莖枝葉,故令天地乾坤而長久,令大海須彌,盡十方界而堅固,令拄杖竹笆而『一老一不老』(『老』是指依真如法位緣起的法相,『不老』指真如法位。《景德傳燈錄》卷二十九 洞山良价語:「道無心合人,人無心合道,欲識個中意,一老一不老。」)。『芭蕉』,是以地水火風空、心意識智慧為根莖枝葉(由六大恁麼的真如法)、花果光色(都是佛性真如光明的現成),其帶有秋風(即於『秋風』真如法位時節),就於秋風中破綻,不剩一塵,可謂淨潔。眼裡無筋骨,色裡無膠離(指無真如法位的時節,就無緣起的法相,是『此有故彼有,此無故彼無』) (《宏智廣錄》卷四「眼裏無筋一世貧,參!」)。這種佛道的依真如法位緣起的一如相是有當處的解脫,尚不為速疾所拘牽,亦不及須臾刹那等論。舉此力量,令地水火風(指真如法)而活計(指緣起法相),令心意識而大死(即不落入二元性分別)。所以,此『芭蕉』緣起法家業中,以春秋冬夏(指真如法位時節)為調度受業而來。



今“修竹芭蕉”之全消息,是畫圖也。由此,聞著竹聲而大悟者,龍蛇皆應是畫圖。不可疑著為聖凡之情量。那杆得恁麽長,這杆得恁麽短;這杆得恁麽長,那杆得恁麽短。此皆是畫圖故,長短之圖,必相符焉。有長畫,不無短畫。此道理,須明參究!唯正盡界盡法是畫圖故,人法由畫現,佛祖由畫成。

今『修竹芭蕉』的全消息,是畫圖。由此,聞著竹聲而大悟的(指如香嚴志閑的悟道因緣),龍蛇皆應是畫圖。不可疑著為聖凡的情量(即是說:悟道的當下是識心依真如法位緣起法相的一元性,不可再落入所依真如法性是聖、緣起法相是凡的二元性)。那杆得恁麽長,這杆得恁麽短;這杆得恁麽長,那杆得恁麽短(指依真如法位的緣起是『此有故彼有,此無故彼無』。《景德傳燈錄》卷十五 清平令遵章,翠微無學禪師語)。因為皆是畫圖,長短的圖,必相符耶(指長短的法相,只是依著真如法位恁麼緣起,無關於二元性的概念)。有長畫,不無短畫。此道理,須明參究!因盡界盡法是畫圖,人法由畫現,佛祖由畫成。



是故,若非畫餅,即無充饑之藥;若非畫餅,則不相逢於人;若非畫餅,則無力量。大凡充于饑,充於不饑,不充饑,不充不饑,若非畫餅,則不得也,不道也。須參學這個即是畫餅!參學此宗旨時,則可聊於身心究盡轉物無轉之功德。若此功德尚未現前,乃學道之力量尚未現前也,令此功德現前,是證畫現成也。

所以,若非畫餅(即是指緣起法的公案現成),即無充饑的藥;若非畫餅,則不相逢於人(指沒有可緣起真如法,則人識心就無從顯緣起法);若非畫餅,則無緣起恁麼力量。大凡充於饑,充於不饑,不充饑,不充不饑,若非畫餅恁麼力量,則不得其功德法用,不說得其道理(即是說:所有緣起法都是依著真如法位經恁麼的運作力量)。須參學這個即是畫餅!參學此意義時,則可明瞭於身心究盡轉物無轉(法的緣起緣滅)的功德。若此功德尚未現前,乃學道的力量尚未現前,令此功德現前,則是證畫現成。





參考資料:

《正法眼藏》道元著,何燕生譯註,宗教文化出版社,200311月。書號:ISBN 7-80123-557-6/B*178