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都機》永平道元禪師
諸月之圓成,非但前三三,非但後三三。圓成之諸月,非但前三三,非但後三三。是故,釋迦牟尼佛言:“佛真法身,猶若虛空,應物現形,如水中月。”
諸月的圓成(指識心處一元性),非但前三三,非但後三三。圓成的諸月(緣起的一元性法相),非但前三三,非但後三三。(這裡道元在說明,佛性真如法、識性、法相的關係是『前三三,後三三』的凡聖相處(凡、緣起法虛妄相;聖、真如法位實相),也就是說:大千世界虛妄的法相,是眾生識性(『諸月』)依真如法位而緣起。而眾生識性(『諸月』)是由佛性真如恁麼而有。緣起的世界法相、眾生『諸月』識性雖都是佛性真如的虛妄空花,但它們仍是依於『圓成』實相的佛性真如法而有的,是性相一如的。)所以,釋迦牟尼佛說:「佛真法身,猶若虛空,應物現形,如水中月。」
謂“如水中月”之如如者,應是水月,應是水如、月如、如中、中如,非道取相似為如,如者,是也。“佛真法身”者,“虛空”之“猶若”也。此“虛空”者,“猶若”之“佛真法身”也。以是佛真法身故,盡地盡界,盡法盡現,自是虛空也。現成之百草萬象之“猶若”,全是“佛真法身”也,“如水中月”也。月時必非夜,夜必非暗。莫偏拘於人間之小量。於無日月處,亦當有晝夜,日月非為晝夜。以日月皆是如如故,非一月兩月,非千月非萬月。月之為自己,雖保任一月兩月之見解,然此是月之見解,必非佛道之道取,必非佛道之知見。然則,雖言昨夜有月,然今夜之月非昨夜。須參究今夜之月者,初中後皆是今夜之月也。以月者相嗣於月故,月雖有,然非新舊。
所謂『如水中月』的『如如』,應是水月一相,應是水如、月如、如中、中如,不是說只是相似為如,而是『如』,就是同一個的『是』。『佛真法身』,就是『虛空』(真如法)的『猶若』(緣起法相)。此『虛空』,就是『猶若』法相的『佛真法身』。因是佛真法身,所以是盡地盡界,盡法盡現(一元性恁麼),是自呈『虛空』的妙有。現成的百草萬象的『猶若』法相,全是『佛真法身』(依真如法緣起),是『如水中月』公案現成。月(識心)現時必非暗夜,暗夜必非昏暗(識心雖因業力而說為暗,但仍具緣真如法覺照的功德)。莫偏拘於人間識界的小量。於無日月處,亦當有晝夜,所以日月非為晝夜。因日月皆是如如(依真如法位所現的),所以是不可落入計量的,非一月兩月,非千月非萬月。月的為自己(法緣起落入有我相的二元性分別),雖保任一月兩月的見解(即指月有我相時,就有主客關係,就落入二元性的分別,也就會有區分一個、兩個月),然此是月(二元性有情識心)的見解,必非佛道一元性的說明,必非佛道一元性的知見。然而,雖言昨夜有月(昨月是依昨月的真如法位),然今夜的月非昨夜的(今月是依今月的真如法位)。須參究『今夜的月』,初中後(一元性全然)皆是今夜的月(即『今夜的月』這法位是不落入時間相的)。因為『月相』依於『月性』(真如法位)而顯,月雖是識心緣起的公案現成『有』,然不可說是新舊。
盤山寶積禪師云:“心月孤圓,光吞萬象。光非照境,境亦非存。光境俱亡,復是何物?” 今所云者,謂佛祖佛子,必有“心月。”以月為心故,若非月,則非心,無有非心之月。“孤圓”者,不虧闕也。非兩三之謂“萬象。”萬象是月光而非萬象,所以(云)“光吞萬象。”以萬象自吞盡月光故,光之吞卻光,是謂“光吞萬象”也。比如月吞月,光吞月。以此而道取“光非照境,境亦非存”也。以得恁麽故,應以佛身得度者時,即現佛身而為說法也。應以普現色身得度者時,即現普現色身而為說法也。此無不是月中轉法輪也。雖陰精陽精之光象為火珠水珠所成,然是即現即成也。此心即是月。此月自是心也。佛祖佛子之心,究其理,究其事,蓋如是焉。
馬祖法嗣盤山寶積禪師說:「心月孤圓,光吞萬象。光非照境,境亦非存。光境俱亡,復是何物?」 今日所說的,所謂佛祖佛子(佛性識即恁麼三能變的有情識),必有『心月』(這裡用來指識性的覺照功德)。因月是為識心,所以若不是有覺性的月,則不是識心,無有非心(不具覺照)的月(識性)。『孤圓』,是不虧闕的一元性。非兩三的分別量是所謂『萬象』。緣起萬象即是月光,而不是有萬象(緣起法相是一元性的不落計量分別),所以說『光吞萬象』。因緣起萬象是自吞盡月(識)光,是(真如識性)光的吞卻(真如法)光,即是所謂『光吞萬象』。就比如月吞月(指月緣起法相顯現月真如法性),光吞月(識性的覺光緣月真如法)。以此而說明『光非照境,境亦非存』(境是佛光的現成,非由光照所顯;所以不是有獨立存在的境)。因得恁麽,應以佛身(有情識性)得度者時,即現佛身(正報有情身)而為說法。應以普現色身(無情色法)得度者時,即現普現色身(依報無情法)而為說法(《法華經》普門品:「善男子。若有國土眾生。應以佛身得度者。觀世音菩薩。即現佛身而為說法。」)。此無不是月(有情識性)中轉法輪。雖然陰精(月、有情識性)陽精(日、真如佛性)的光象為火珠水珠所成,然是即現即成(一元性的恁麼)。此識心即是月(有覺照的識性)。此月自是心。佛祖佛子的心,究其理則,究其事相,蓋如是呢。
古佛曰:“一心一切法,一切法一心。” 是故,心者,一切法也;一切法者,心也。以心是月故,月應是月。心之為一切法,以是悉為月故,遍界者,即遍界也。通身悉是通月也。雖直須萬年之前後三三,然何不是月焉?今身心依正之日面佛月面佛,當同是月中。生死去來,皆在月。盡十方界,當是月中之上下左右。今之日用,即月中之明明百草頭,月中之明明祖師心也。
古佛(《六祖壇經》)說:「一心一切法,一切法一心。」 所以,『心』(識性),是緣起一切法相;『一切法』相,是心識所現。因為心是月(有覺照的識性),所以月(識性)應是月(佛性恁麼的月真如法)。心所以為一切法,因是悉為月(指識心的覺照一元性),是遍界者,即是遍界。通身悉是通月。雖直須萬年的前後三三(指依佛性真如法位的緣起),然有何不是月呢?今日身心依報正報的日面佛(真如法端)月面佛(緣起法端),當同是月(識性的性相一如)中。生死去來(依真如法位的緣起法相),皆在月(識性)。盡十方界,當是月中的上下左右。今日的日用萬法,即月中的明明百草頭(依真如法),月中的明明祖師心(識性)。
舒州投子山慈濟大師因僧問:“月未圓時如何?”師云:“吞卻三個四個。”僧云:“圓後如何?”師云:“吐卻七個八個。”
今所參究者,未圓也,圓後也,其皆是月之造次也。月有三個四個,中有未圓一枚;月有七個八個,中有圓後一枚。吞卻者,三個四個也,是時是月未圓時之見成也。吐卻者,七個八個也,是時是圓後之見成也。月之吞卻月,三個四個也。吞卻中有月而現成。月是吞卻現成也。月之吐卻月,有七個八個;吐卻中有月而現成。月是吐卻現成也。是故,吞卻盡也,吐卻盡也。盡地盡天吐卻也,蓋天蓋地吞卻也。須吞自吞他,須吐自吐他!
舒州投子山慈濟大師因僧問:「月未圓時如何?」慈濟大師說:「吞卻三個四個。」僧說:「圓後如何?」慈濟大師說:「吐卻七個八個。」(《聯燈會要》卷二十一)(本公案名為『月有圓缺』,以「月」來代表要佛性識的三轉識變,例如禪語錄中的「指月錄」,即是以「月」來表示修行者要獲得一元性的佛性識。)
今所參究的,未圓(落入二元性的意識分別)、圓後(處於一元性的識性),其皆是月的造次(識性的轉變)。月有三個四個,中有未圓一枚(例如落入二元性時的法,因六根不互用,是由根識、意識、末那、賴耶,四個識所轉變運作的,其中意識是二元性的);月有七個八個,中有圓後一枚(處於一元性時的識性,是由六根(根識、意識)互用、末那、賴耶,是七個識(或八識)所轉變成智的運作)。『吞卻』(識性隨相轉妄執的二元性我執內聚運作,是根識的不互用)的,是有三個四個,是時是月未圓時(落入二元性)的現成。『吐卻』(相隨智性轉一元性無我外展運作,是智光化身法相光)的,有七個八個,是時是圓後(一元性緣起法)的現成。月佛性真如的吞卻月識性,有三個四個識轉變。吞卻中有月識而現成。月是吞卻現成的(即落入二元的月識是佛性真如吞卻的恁麼而成)。月佛性真如的吐卻月識性,有七個八個識轉變;吐卻中有月識而現成。月是吐卻現成(即一元性的月識是佛性真如吐卻的恁麼而成)。所以,未圓的月識(吞卻)是盡性(依真如法一如性緣起),圓的月識(吐卻)也是盡性。是盡地盡天吐卻,蓋天蓋地吞卻(即都是依佛性真如的恁麼運作的)。須是吞自吞他,須是吐自吐他(指識性的三能變升降)!
釋迦牟尼佛告金剛菩薩言:“譬如動目能搖湛水,又如定眼猶回轉火。雲駛月運,舟行岸移,亦復如是。”
而今佛演說之“雲駛月運,舟行岸移”,當明參究!不可倉猝學之,不可順乎凡情。然則,如佛說見聞此佛說者,少矣!若能如佛說而學習,圓覺非必是身心,菩提非涅槃。菩提、涅槃,非必是圓覺,非必是身心也!
釋迦牟尼佛告訴金剛菩薩說:「譬如動目能搖湛水,又如定眼猶回轉火。雲駛月運,舟行岸移,亦復如是。」 而今日佛演說的『雲駛月運,舟行岸移』,當明參究!不可倉猝學習,不可順乎凡情。然而,如佛說能見聞此佛說的,少矣!若能如佛說而學習,圓覺非必只是身心緣起法相(因為一元性是包含萬法),菩提也非涅槃(即識性也不是涅槃的真如法界)。所以菩提(識性)、涅槃(真如法性),非必是圓覺(圓覺的一元性是性相一如),非必是身心(緣起法相)!
今如來道之“雲駛月運,舟行岸移”者,謂“雲駛”時,即“月運” 也;“舟行”時,“岸移”也。謂其宗旨者,雲與月,同時同道,同步同運,非始終,非前後。舟與岸,同時同道,同步同運,非起止,非流轉。比如學人之“行”,然人之行,非起止;起止之行,非人也。莫舉揚起止比量於人之行。“雲駛”、“月運”、“舟行”、“岸移”,亦皆如是。莫愚癡局量於少量之見,“雲駛”不問東西南北,“月運”晝夜古今無休息之宗旨莫忘!“舟行”及“岸移”,皆不關乎三世,而能使用三世。是故,直至如今飽而不饑也。
今日如來說的『雲駛月運,舟行岸移』,所謂『雲駛』時節,即是『月運』現成;『舟行』時節,即是『岸移』現成。說這意義是,雲(指真如法位)與月(指識性),是同時同道,是同步同運,非有起始終止,非有前後(指一如性麼運作)。舟(指真如法位)與岸(指識性),是同時同道,是同步同運,非有起始終止,非有流轉(一元性)。比如學人(有情識)的『行』,然而人的行,非有起始終止(非二元性);有起始終止的行,非人(有情識)。莫舉揚起止比量於人的行。『雲駛』、『月運』、『舟行』、『岸移』,亦皆如是。莫愚癡局量於二元分別識的少量的見,『雲駛』不問東西南北,『月運』晝夜古今無休息的意義莫忘(即是說:識性一元性的行履,是不落入空間相、時間相的)!『舟行』及『岸移』,皆不關乎三世,而能使用三世(一元性的緣起法是不落入時間相,但因依真如法位的緣起而可現有三世)。所以,是直至如今飽而不饑(一元性的識性恁麼緣起運作是圓滿的)。
然則,愚人謂因雲駛而見不運之月為運,因舟行而見解不移之岸為移。若如愚人所言,則如何是如來之道焉?佛法之宗旨,尚非人天之少量。雖是但不可量,然唯有隨機修行而已。誰不再三撈鹿?誰不急著眼看?
然而,愚人說因雲駛而見不運的月為運,因舟行而見解不移的岸為移。若如愚人所說是落入二元性的,則如何是如來的道理呢?佛法的意義,尚非人天識界的少量。佛法的一元性雖是識心緣起但不可量,然唯有隨機修行而已。誰不再三撈鹿?誰不急著眼看?(識心依真如法恁麼的緣起是盡時、盡界)
須知如來之所道者,不喻雲為什麼法,不喻月為什麼法,不喻舟為什麼法,不喻岸為什麼法。此道理須靜心功夫參究!月之一步,是如來之圓覺也;如來之圓覺,是月之運命也。非動止,非進退。月運既非譬喻,則孤圓時其性相也。
須知如來所說的,不比喻雲為什麼法,不比喻月為什麼法,不比喻舟為什麼法,不比喻岸為什麼法。此道理須靜心功夫參究!月的一步(指識性的依真如法緣起),即是如來的圓覺(性相一如的公案現成,因為識性是具佛性真如覺照功德);如來的圓覺,是月(識性)的運命。識心依真如法的緣起非動止,非進退。月運既非譬喻,則孤圓就是其性相。
須知月之運度雖是駛,然非初中後也,故有第一月、第二月。第一、第二,同是月也。正好修行是月,正好供養是月,拂袖便行是月。圓尖者,非去來之輪轉也。以使用、不使用來去輪轉,放行、把定、逞風流故,即為如是之諸月也。
須知月(識性)的運度雖是行駛(依真如法的恁麼一如性),然而不是有初中後(無時間相,是以性相一如的現成),故有(依真如法位緣起的)第一月、第二月。第一、第二,同是月(識性所現法相)。正好修行是月(識性),正好供養是月,拂袖便行是月。現圓、現尖的,不是去來的輪轉。是識心恁麼的使用、不使用依真如法位來去輪轉,放行、把定、逞風流,即為如是的諸月相。
參考資料:
《正法眼藏》道元著,何燕生譯註,宗教文化出版社,2003年11月。書號:ISBN
7-80123-557-6/B*178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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