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禮拜得髓》永平道元禪師
修行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之時節,得導師者最難。其導師者,非男女等相,應是大丈夫,應是恁麽人。非古今人,野狐精而為善知識也!此是得髓之面目也,當導利!是不昧因果也,當為你我渠!
修行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的時節,得『導師』最難。這『導師』,是非男女等相,應是大丈夫,應是恁麽人。非古今人、野狐精(善變幻化)而為善知識!這『導師』是得髓的面目(即證得佛法的一元性),當自利利他,導利三界!是不昧因果,當為你我渠(洞山良价 『過水頌』)!
已相逢導師以來,則應拋卻萬緣,不將寸陰搓過,精進辦道。有心亦修行,無心亦修行,半心亦當修行。是故,當如拂頭燃,學翹足,如是則不被訕謗之魔黨所犯。斷臂得髓之祖更非他,脫落身心之師已是自。
已相逢導師以來,則應拋卻萬緣,不將寸陰搓過,精進辦道。有心亦修行,無心亦修行,半心亦當修行。所以,當如拂頭燃,學翹足(踮著腳,形容盼望殷切的樣子),如是則不被訕謗的魔黨所犯。斷臂得髓的祖師更非他人,脫落身心的祖師已是自。
得髓、傳法,必定依至誠,依信心。誠信無外來之跡,無內出之方,但當重法,輕身也。遁世而以道為棲也。若聊顧身而重於法,則法不傳,道不得。其重法之志氣,非一。雖不待他人之教訓,然須舉拈一、二。
得髓、傳法,必定依至誠,依信心(信即是心,這是不二的)。誠信無外來的跡,無內出的方,但當重法,輕身。遁世而以道為棲。若聊顧身而重於法,則法不傳,道不得。其重法的志氣,非一種。雖不待他人的教訓,然須舉拈一、二。
曰:重法者,設若露柱,設若燈籠,設若諸佛,設若野干、鬼神、男女,若有保任大法,若汝得吾髓,則以身心為床座,於無量劫亦侍奉也。身心者易得,如世界中稻麻竹葦;(佛)法者稀逢也。
說:『重法』者,設若為露柱(無情法),設若為燈籠,設若為諸佛,設若為野干、鬼神、男女,若有保守任持佛道大法,若汝得吾髓(即證得緣起法的一元性),則以身心為床座,於無量劫亦侍奉之。身心者易得,如世界中稻麻竹葦之多;佛法者稀逢。
釋迦牟尼佛曰:“欲遇演說無上菩提之師,則莫關種姓,莫看容顏,莫嫌非,莫思行,但尊重般若故,日日令食百千兩金。須送天食供養。日日三時,禮拜供養,更莫生患腦之心。如是則菩提之道,必有所得。我自發心以來,如是修行,今日則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也。”此一段文字,出處不詳。“種姓”,即婆羅門、王族、土族、賤民四種姓。
釋迦牟尼佛說:「想遇到演說無上菩提的老師,則莫關種姓,莫看容顏,莫嫌非,莫思行,只因尊重般若(智慧),日日令食百千兩金。須送天食供養。日日三時,禮拜供養,更莫生煩腦的心。如是則菩提的法教,必有所得。我自發心以來,如是修行,今日則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。」此一段文字,出處不詳。『種姓』,即婆羅門、王族、土族、賤民四種姓。
是故,若樹若石者,亦當願求;若田若裡者,亦當願求。須向露柱問取!須向牆壁參究!昔有以野干為師而禮拜問法之天帝釋,傳稱大菩薩,不由依業之尊卑。
所以,般若(智慧)若樹若石(《涅槃經》卷十四 聖行品),亦當願求;若田若裡(《法華經》卷六 隨喜功德品),亦當願求。須向露柱問取!須向牆壁參究!昔有以野干為師而禮拜問法的天帝釋(《法句譬喻經》卷一),傳稱為大菩薩,不由依業的尊卑。
然則,不聞佛法之愚痴之徒,則謂我是大比丘,不可禮拜年少之得法;我久修行,不拜得法之晚學;我署有師號,不可拜無師號者;我是法務司,不可拜得法之餘僧;我是僧正司,不可拜得法之俗男俗女;我是三賢十聖,且得法,不禮拜比丘尼等;我是帝胤,且得法,不拜臣家相門。如是之癡人,以其徒離父國,甚踔他國,故不見聞佛道也。
然而,不聞佛法的愚痴徒輩,則謂我是大比丘,不可禮拜年少的得法;我久修行,不拜得法的晚學;我署有師號,不可拜無師號者;我是法務司,不可拜得法的餘僧;我是僧正司,不可拜得法的俗男俗女;我是三賢十聖,雖且得法,不禮拜比丘尼等;我是帝胤,雖且得法,不拜臣家相門。如是的癡人,因其徒離父國,甚踔他國,故不見聞佛道(《法華經》卷二 信解品)。
昔唐朝趙州真際大師,發心而發足行腳,因問:“雖是七歲(兒童),若勝我者,我即問他。雖是百歲(老翁),若劣我者,我即教他。”
向七歲(兒童)問法時,老漢當禮拜也,是奇夷之志氣也,古佛之心術也。得道得法之比丘出世時,求法參學之比丘僧,投其會下,禮拜問法者,是參學之勝躅也。當如渴時遇飲。
昔唐朝趙州真際大師,發心而發足行腳,因問:「雖是七歲兒童,若勝我者,我即問他。雖是百歲老翁,若劣我者,我即教他。」
向七歲兒童問法時,老漢當禮拜,是奇異仁者的志氣,古佛的心術。得道得法的比丘出世時,求法參學的比丘僧,投其會下,禮拜問法的,是參學的典範。當如渴時遇飲。
震旦國之志閑禪師,臨濟下之尊宿也。臨濟因見師來則楸住,師曰:“領也。” 臨濟拓開,曰:“且放你一頓。”由是而為臨濟之(弟)子。離臨濟而到末山,末山問:“近離什處?”
師曰:“路口。” 末山曰:“你何不蓋卻?” 師無語,便禮拜,乞師資之禮。師返問末山:“如何是末山?” 末山曰:“不露頂。” 師曰:“如何是山中人?” 末山曰:“非男女等相。” 師曰:“汝何不變?” 末山曰:“不是野狐精,變何?” 師禮拜。遂發心務園頭,前後三年。後出世時,示眾曰:“吾在臨濟爺爺乃得半杓,在末山娘娘處乃得半杓,共計作一杓吃,直至如今飽餉餉。”
震旦國的灌溪志閑禪師,臨濟下的尊宿。臨濟因見灌溪師來則楸住,灌溪師說:「領受。」 臨濟放開,說:「且放你一頓(禪師的密語『三十棒』)。」因此而為臨濟的弟子。離臨濟而到末山了然,末山尼問:「近離什處?」
灌溪師說:「路口。」(意指自己於佛道仍有疑慮未了) 末山說:「你何不蓋卻?」(即是說,有口為何不填蓋了?) 師無語,便禮拜,乞師徒的禮。灌溪師返問末山:「如何是末山?」
末山說:「不露頂。」(識性依相顯,但識性不露) 灌溪師說:「如何是山中人?」(洞山悟本禪師語:徒觀紙與墨,不是山中人。) 末山說:「非男女等相。」 灌溪師說:「汝何不變?」 末山說:「不是野狐精,變何?」 灌溪師禮拜。遂發心於末山處專務菜園事物,前後三年。後出世時,示眾說:「吾在臨濟爺爺乃得半杓,在末山娘娘處乃得半杓,共計作一杓吃,直至如今飽餉餉。」(《天聖廣燈錄》卷十三 灌溪章)
今聞此言,慕古昔日之蹤跡,末山者,高山大愚之神足也,命脈有力而為志閑之爺。爺者,父之謂也;娘者,母之謂也。志閑禪師之禮拜求法於末山尼了然,是志氣之勝躅也,是晚學之慣節也,可謂擊關破節!
今聞此言,慕古昔日的蹤跡,末山了然,是高山大愚的神足,命脈有力而為志閑的爺。『爺』,父的稱謂;『娘』,母的稱謂。志閑禪師的禮拜求法於末山尼了然,是志氣的典範,是晚學的慣節,可說是擊關破節!
妙信尼者,仰山之弟子也。仰山時選廨院主,仰山廣向勤舊前賢等:“誰人其為仁?”問答往來,仰山遂曰:“信淮子雖是女流,而有大丈夫志氣,當堪作院主。”
眾皆應諾。妙信遂充院主,時仰山會下之龍象皆無怨者。誠非重職,然當選則當為自愛。
『妙信尼』,是仰山的弟子。仰山時選廨院主,仰山廣向勤舊前賢等:「誰人其為仁?」問答往來,仰山遂說:「信淮子雖是女流,而有大丈夫志氣,當堪作院主。」
眾皆應諾。妙信遂充院主,時仰山會下的龍象皆無怨者。誠非重職,然當選則當為自愛。
充職後,廨院中,有時蜀僧有十七人結讜而尋師訪道,將登仰山,薄暮宿廨院。歇息夜話,舉曹溪高祖之風幡話,十七人各個言之皆道不是。時廨院主在牆外聞之而曰:“十七頭瞎驢,可惜費多少草鞋,佛法也未夢見在。”
充職後,廨院中,有時蜀僧有十七人結讜而尋師訪道,將登仰山,薄暮宿廨院。歇息夜話,舉曹溪高祖的風幡話,十七人各個說的皆道不是。時廨院主在牆外聽聞而說:「十七頭瞎驢,可惜費多少草鞋,佛法也未夢見在。」
時有行者,聞廨院主不肯僧,即語十七僧,十七僧皆不恨廨院主之不肯,而恥自己道不得,即具威儀,燒香、禮拜、請問。廨院主曰:“近前來!”十七僧近前,步未止,廨院主曰:“不是風動,不是幡動。不是心動。”如是被道,十七僧皆有省,禮謝而為師資之儀,速返西蜀,終未登仰山。誠非三賢十聖之所能及,是佛祖嫡嫡之道業也!
時有行者,聞廨院主不辨肯這些僧人,即告訴十七僧,十七僧皆不恨廨院主的不辨肯,而恥於自己的道不得,即具威儀,燒香、禮拜、請問。廨院主說:「近前來!」十七僧近前,步未止,廨院主說:「不是風動,不是幡動。不是心動。」十七僧如是被說,皆有省悟,禮謝而為師徒的行儀,速返西蜀,終未登仰山。誠非三賢十聖所能及的,是佛祖嫡嫡的道業!
是故,如今住持及半座之職若有空席,可請比丘尼之得法者。比丘設若高年宿老,若不得法,有何用要?為眾之主人,必依明眼!然則,沉溺於村人之身心,頑固不化,多被世俗所笑,況於佛法,不足言之。又,擬有不肯拜女人及師姑等傳法之師僧。此以無知、不學故,近於畜牲,與佛祖遠矣!若深以身心一向投於佛法為念,則佛法必憐其人;愚昧之人天,尚有感應誠懇之心,況乎諸佛之正法,豈誠無感應之憐心乎?土石砂礫,亦有誠懇之至神也!
所以,如今住持及半座的職位若有空席,可請比丘尼的得法者。比丘設若高年宿老,若不得法,有何用要?為眾的主人,必依明眼!然而,沉溺於村人的身心,頑固不化,多被世俗所笑,況於佛法,不足言之。又,擬有不肯拜女人及師姑等傳法的師僧。因是無知、不學,近於畜牲,與佛祖遠啊!若深以身心一向投於佛法為念,則佛法必憐其人;愚昧的人天,尚有感應誠懇的心,況乎諸佛的正法,豈誠無感應的憐心嗎?土石砂礫,亦有誠懇的至神啊!
現在大宋國之寺院,有比丘尼之掛錫搭單者,若有得法之聲譽,則官家賜詔,令其補尼寺之住持,即寺上堂;住持以下之眾僧,皆參問而立地聽法,問話者亦是比丘僧也,此是古來之規矩也。
現在大宋國的寺院,有比丘尼的掛錫搭單處,若有得法的聲譽,則官家賜詔,令其補尼寺的住持,即寺上堂;住持以下的眾僧,皆參問而立地聽法,問話者亦是比丘僧,此是古來的規矩。
若得法,即是一個之真個古佛,不可以昔之誰而相見。彼見我,新條特地而相接;我見彼,當是今日須入今日之相待。比如傳持正法眼藏之比丘尼,四果、支佛及三賢十聖將亦來禮拜問法者,則比丘尼當受其禮拜,男兒何以貴哉?虛空者虛空也,四大者四大也,五蘊者五蘊也,女流亦復如是,得道者,皆不得道。但皆須敬重得法,莫論男女。此即佛道極妙之法則也。
若得法,即是一個的真個古佛,不可以往昔是誰而相見。彼見我,新條特地(如實地)而相接;我見彼,當是今日須入今日(不落分別)的相待。比如傳持正法眼藏的比丘尼,四果、支佛及三賢十聖將亦來禮拜問法,則比丘尼當受其禮拜,男兒何以貴哉(男兒不過也是虛空、四大、五蘊的合和相)?虛空者虛空,四大者四大,五蘊者五蘊,女流亦復如是,得道者,皆不可道得。但皆須敬重得法,莫論男女。此即佛道極妙的法則。
又,宋朝謂居士者,未出家之士大夫也,有居庵而夫婦俱全者,又有孤獨而潔白者,當尚謂塵勞稠林。然則,有所明究者,雲衲霞袂則會集禮拜、請益,與出家之宗匠同。雖是女人,抑或畜生,當又然耳。
又,宋朝所謂『居士』,是未出家的士大夫,有居庵而夫婦俱全的,又有孤獨而潔白的,當尚謂塵勞稠林(眾生的煩惱交絡繁茂,有如茂密的森林,所以又稱「稠林」;煩惱又如塵埃,能染污吾人之心性,所以又稱「塵勞」)。然而,有所明究的,雲衲霞袂則會集禮拜、請益,與出家的宗匠同。雖是女人,抑或畜生,當又然耳。
佛法道理,若夢也未見,設是為百歲之老比丘,亦不及得法之男女,不可敬之,只賓主之禮而已矣。若修行佛法,道取佛法,設是七歲之女流,亦即是四眾之導師也,眾生之慈父也。比如龍女成佛。若供養恭敬,當與諸佛如來等。是即佛道之古儀也。不知,不單傳者,可悲矣!
佛法道理,若夢也未見,設是為百歲的老比丘,亦不及得法的男女,不可敬之,只賓主之禮而已矣。若修行佛法,道取佛法,設是七歲的女流,亦即是四眾的導師,眾生的慈父。比如龍女成佛。若供養恭敬,當與諸佛如來同等。是即佛道的古儀。不知,不依正法的,可悲矣!
參考資料:
《正法眼藏》道元著,何燕生譯註,宗教文化出版社,2003年11月。書號:ISBN
7-80123-557-6/B*178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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