佛祖之大道,必有無上之行持。道環而不斷絕,發心、修行、菩提、涅槃,無些許之間隙,行持道環也。是故,非自強為,非他強為,是不曾染汙之行持也。
佛祖的大道,必有無上的修行持守(修證)。佛道回環而不斷絕,發心、修行、菩提、涅槃,念念無些許的間隙,這就是行持修證佛道回環。所以,非自己的強為(非自然),非他己的強為(非因緣),是不落入染污(一元性)的修證。(這裡道元禪師對『行持』的說法是指修行、行履的現成,有性相一如、修證一如、恁麼一元運作的公案現成意思。)
此行持之功德,保任我,亦保任他。其宗旨者,謂我行持,即十萬之匝天漫地,皆蒙其功德。他不知,我亦不知,如是然也。是故,依諸佛之行持,則我等行持現成,我等大道通達也。依我等現成,則諸佛行持現成,諸佛大道通達也。依我等行持,而有此道環之功德。由是佛佛祖祖,佛住、佛非、佛心、佛成而不斷絕也。依此行持而有日月星辰,依行持而有大地虛空,依行持而有依正身心,依行持而有四大五蘊。行持雖不是世人之愛處,然當是諸人之實歸也。過去、現在、未來之諸佛依於行持,過去、現在、未來之諸佛者現成也。其現成之功德,時而不隱,故發心、修行。其功德,時而不現,故不見聞覺知。雖不現,然須參學其是不隱(之功德)。以其不被隱現存滅所染汙故,我之行持現成,今當隱之,而不知是如何之緣起諸法之行持者,(亦是)行持之會取(也),以其更非新條特地故。
這種行持修證的功德,保持任用我及他(即無我相及人相之分別)。其意義是,所謂雖是因有我識心的修證佛道,然即瀰天漫地皆蒙這行持的功德。他不知,我亦不知,如是然(即不落入我相及人相)。所以,依著諸佛的行持,則我們也因蒙諸佛的功德而行持修證現成,我們也通達大道。依著我們行持修證公案現成的功德,則諸佛行持現成,諸佛也通達大道。依著我們的行持,而有這佛道回環的功德(這裡是指有情識達修證一如的佛道時是一元性不染污的佛行識,而佛性識於三界顯現公案現成法相時即是眾生有情識)。因此,佛佛祖祖,佛住(知有佛道而發心)、佛非(認自己非佛而修行)、佛心(知不住一切處菩提心)、佛成(知本是佛性現成而涅槃)而不斷絕。依這行持識心(依真如法)緣起而有日月星辰,依行持識心緣起而有大地虛空,依行持識心緣起而有依報、正報身心,依行持識心緣起而有四大五蘊。行持而識心緣起的緣起法雖不是世人的愛處(佛性真如),然當是諸人的實歸(仍是識心依真如法緣起有的)。過去、現在、未來的諸佛依於行持,而有過去、現在、未來的諸佛現成。這種行持修證的功德,有不隱藏(有識心差別的第七我執識)時節,所以就依佛道發心、修行。行持修證的功德,有不顯現(無識心差別的第八藏識)時節,故不顯於識心的見聞覺知。雖是無識心差別的不顯現,然而須參學行持修證有不隱藏(有識心差別)的功德。因為行持的不被隱藏、顯現、存在、滅無所染污,我的行持現成(依行持識心緣起而有四大五蘊)成為『行持者』,今本當隱藏的(不落入有情識心緣起),然而『行持者』卻不知是為何的緣起諸法(即識心依真如法的恁麼),然這也是由行持所顯現,因為行持而公案現成,更非另成新的實相或特別真理。
緣起者,行持也,以行持非緣起故,(此道理)須細心功夫參究。現成彼行持之行持者,即是我等而今之行持也。今之行持,非自己本有元住;而今之行持,非自己去來出入。“而今”之言者,非謂行持先有之,乃行持現成之謂“而今”。
緣起法相(指恁麼),是行持的功德,因為行持非緣起法,這道理須細心功夫參究(例如冰是水的相,但水不是冰)。那個依行持的『現成行持者』,即是我們今日的行持(有情識依真如法緣起的法相)。今日的行持,非自己本有元住(非有情識本然);今日的行持,非自己去來出入(非有情識因果變化)。所說的「而今」不是說先有行持而後才有現成,乃是行持現成(一元性)的所謂「而今」。
是故,一日之行持,即諸佛之種子,諸佛之行持也。諸佛于此行持而現成、而行持之。不行持,則是厭棄諸佛,不供養諸佛;厭行持,則不與諸佛同生同死、同學同參。
所以,一日的行持修證,即諸佛的種子,是諸佛的行持。諸佛於此行持而現成、而行持修證一如。不行持,則是厭棄諸佛,不供養諸佛;厭行持,則不與諸佛同生同死、同學同參。
而今之花開葉落,是行持之現成也。磨鏡破鏡,其亦無非行持。是故,若擬忽略行持者,是為隱藏逃避行持之邪心故,設若忽略行持,亦是依行持而趨於行持者,雖尚相似于志向行持,然是于真父之家鄉拋棄財寶,更為他國之跛跰窮子也。跛跰時之風水,雖令身命喪失,然真父之財寶不得拋棄。真父之法財尚失誤也。是故,行持者,無些許懈怠之法也。
而今日的花開葉落,是識心行持的佛性現成。磨鏡破鏡,這些也無非是行持。所以,若擬忽略(即不敢直下承擔,指落入二元分別)行持的,是為隱藏逃避行持的邪心(即不敢面對『我行持』雖是識心依真如法緣起的法相,雖非佛性真如當體,但仍是佛性的公案現成),設若是忽略(志向低劣的,即指第七識執有我的一元性)行持,也是依行持而趨向於行持的(即仍是趨向於第八識無我的一元性佛行),雖尚相似於志向(己見意志,指有情識)行持,然而只是如《法華經》所比喻,於真父的家鄉拋棄財寶(即落入性相二元的分別),迷失更成為他國的跛跰窮子。跛跰時的飄泊於三界,雖令身命喪失,然而真父的財寶不得拋棄。只是真父的法財尚誤失而已。所以『行持』,是無些許懈怠的識心一元性運作。
慈父大師釋迦牟尼,自十九歲之佛壽,于深山行持,至三十歲之壽佛,而有大地有情同時成道之行持。八旬壽佛之前,尚行持于山林,行持于精蘭。不返王宮,不領國利。衣持布僧伽梨,一經在世,從不互換;一盂在世,從不互換。一時無有獨處。不辭人天之閑供養,忍辱外道之訕謗。大凡其一生之化道者,是行持也;淨衣、乞食之佛儀,無不全是行持。
慈父大師釋迦牟尼,自十九歲的佛壽,於深山行持,至三十歲的壽佛,而有大地有情同時成道(即證入性相一如的一元性)的行持。八旬壽佛以前,尚行持於山林,行持於精舍蘭若。不返王宮,不領取皇國利益。著布僧伽梨衣,布僧伽梨衣在世,從不互換;一鉢在世,從不互換。時時獨處。不辭退人天的閑供養,忍辱外道的訕謗。大凡其一生的教化,是行履的行持;淨衣、乞食的佛儀,無不全是行持。
第八祖摩訶迦葉尊者,釋尊之嫡嗣也。生前專行持十二頭陀,更不懈怠。謂十二頭陀者,一者不受人請,日行乞食,亦不受比丘僧一飯食分錢財。二者止宿山上,不宿人舍郡縣聚落。三者不得從人乞衣被,人與衣被亦不受。但取丘塚間死人所棄衣,補治衣之。四者止宿野田中樹下。五者一日一食,一名僧迦僧泥。六者晝夜不臥,但坐睡經行。一名僧泥沙者傴。七者有三領衣,無有餘衣。亦不臥被中。八者在塚間,不在佛寺中,亦不在人間。目視死人骸骨,坐禪求道。九者但欲獨處,不欲見人,亦不與人共臥。十者先食果瓜,卻食飯。食已不得複食果瓜。十一者但欲露臥,不在樹下屋宿。十二者不食肉,亦不食醍醐。麻油不塗身。
第八祖摩訶迦葉尊者,釋尊的嫡嗣。生前專行持十二頭陀行,更不懈怠。所謂『十二頭陀行』,是一者不受人請,日行乞食,亦不受比丘僧一飯食分錢財。二者止宿山上,不宿人舍、郡縣、聚落。三者不得從人乞衣被,人給與衣被亦不受。但取丘塚間死人所棄衣,補治而穿著。四者止宿野田中樹下。五者一日一食,又稱為『僧迦僧泥』。六者晝夜不臥,但坐睡經行。又稱為『僧泥沙者傴』。七者有三領衣,無有餘衣。亦不臥被中。八者在塚間,不在佛寺中,亦不在人間。目視死人骸骨,坐禪求道。九者但欲獨處,不欲見人,亦不與人共臥。十者先食果瓜,推卻食飯。食已不得複食果瓜。十一者但欲露天而臥,不在樹下屋宿。十二者不食肉,亦不食醍醐。麻油不塗身。
是云十二頭陀也。摩訶迦葉尊者,能一生不退不轉。雖正傳如來之正法眼藏,亦未退卻此頭陀也。有時,佛言:“汝已年老,可食僧食。”
摩訶迦葉尊者曰:“我若不逢如來出世,可成辟支佛,生前當居山林。幸逢如來出世,有法潤焉。然終不可食僧食。”如來稱讚。或迦葉因頭陀行持之故,形體憔悴,眾見之如輕忽。時如來殷勤召見迦葉,讓其半座,迦葉尊者坐如來之座。當知摩訶迦葉者,佛會之上座也。其生前之行持,不可盡舉。
這是所說的十二頭陀行。摩訶迦葉尊者,能一生不退不轉。雖正傳如來的正法眼藏,亦未退卻此頭陀行。有時,釋尊說:「汝已年老,可食僧食。」
摩訶迦葉尊者回答說:「我若不逢如來出世,可成辟支佛,生前當居山林。幸逢如來出世,有佛法滋潤。然終不可食僧食。」如來稱讚。或許迦葉因頭陀行持的緣故,形體憔悴,大眾看見反而輕忽尊者。有時釋尊如來殷勤召見迦葉,讓其半座,迦葉尊者坐如來的座。應當知道摩訶迦葉,是佛法會的上座。其生前的行持,不可盡舉。
第十祖波栗濕縛尊者,一生脅不至席也。雖是八旬老年之辦道,而當時疾速單傳大法。以是光陰不徒過,雖僅半年功夫,然單傳三菩提之正眼也。尊者在胎六十年,出胎則白髮也。誓不屍臥,名脅尊者。乃至暗中手放光明,以取經法,是生得之奇相也。
第十祖波栗濕縛尊者,一生不躺臥。雖是八旬老年才辦道,而當時疾速成就正傳大法。因是光陰不徒過,雖僅半年功夫,然是單傳三乘菩提的正法眼。尊者是在母胎六十年,出胎時已白髮。誓不屍臥,所以稱為『脅尊者』。乃至能在黑暗中手放光明,以讀取經法,是生得的奇相。
脅尊者,生年八十垂,舍家染衣。城中少年便消之曰:“愚夫朽老,一何淺智。夫出家者,有二業焉。一則習定,二乃誦經。而今衰耄,無所進取;濫迹清流,徒知飽食。”時脅尊者聞諸譏議,因謝時人,而自誓曰:“我若不通三藏理,不斷三界欲,不得六神通,不具八解脫,終不以脅而至於席。”自爾之後,唯日不足,行經宴坐,住立思維。晝則研習理教,夜乃靜慮凝神。綿曆三歲,學通三藏,斷三界欲,得三明智。時人敬仰,因號脅尊者。
脅尊者,生年八十多歲時,捨家染衣出家。城中少年便消遣他說:「愚夫朽老,你為何智慧這麼淺。所說的出家,有二個事業。一則習定,二乃誦經。而你今日又老又衰,無所進取;只能濫迹清流,徒知飽食。」時脅尊者聞諸譏議,因而謝過當時的譏笑者,而自誓說:「我若不通三藏理,不斷三界欲,不得六神通,不具八解脫,終不以脅而至於席。」從此之後,唯日不足,經行宴坐,住立思維。晝則研習理教,夜乃靜慮凝神。經歷三年,學通三藏,斷三界欲,得三明智。時人敬仰,因此尊號為『脅尊者』。
是故,脅尊者,處胎六十年而始出胎。其于胎內,無行持功夫耶?出胎之後垂八十年,始出家求學佛道。托胎之後,乃一百四十年也。實雖不群,然朽老比阿誰亦朽老。處胎而年老,出胎亦年老。然則,不顧時人之譏嫌,誓願一志而不退,僅經三歲,乃辦道現成也。誰欲見賢思齊,切莫恨年老耄及。
所以,脅尊者,處母胎六十年而始出胎。其於胎內,無行持功夫嗎?出胎之後八十年,始出家求學佛道。托胎之後,學佛時已一百四十歲。實際雖不同於人,然朽老比阿誰亦朽老。處胎而年老,出胎亦年老。然則,不顧當時人的譏嫌,誓願一志而不退,僅經三歲,即可辦道現成。誰欲見賢思齊,切莫恨年及老耄。
此生難知。是生耶?非生耶?是老耶?非老耶。四見既不同,諸類見亦不同。只須專修志氣,功夫辦道。須參學辦道相似於見生死,而非為生死而辦道。今人或及五旬六旬,及七旬八旬,忽略辦道者,至愚也。雖覺知生來已有幾許年月,然且是人間之精魂活計,非學道之消息。須不顧壯齡耄及,一志道學究辦!須與脅尊者齊肩!
這『生』的道理是很難知曉的。是生嗎?非生嗎?是老呢?非老耶。六道因識異而有一水四見的不同,諸異類識見也不同。只須專修志氣,下功夫辦道。須參學辦道是相似於見生死(即證入生死),而非為求生避死而辦道。今日的人或及五旬六旬,及七旬八旬,忽略辦道的,至為愚蠢。雖覺知生來已有幾許年月,然且是人間的精魂活計,非學道的消息。須不顧壯齡或老耄,一志道學究辦!須與脅尊者齊肩!
塚間之一堆塵土,莫強惜之,莫強顧之。若不一志度取,則誰能憐你?無主形骸亂遍山野時,須如(往常)著眼正觀之。
塚間的一堆塵土,莫強為憐惜,莫強為眷顧。若不一志度取佛道,則誰能憐你?須如往常著眼正觀,這些無主形骸亂遍山野。
六祖者,新州之樵夫也,難稱有識。幼而喪父,為老母所養育而長。以樵夫業為養母之活計。于十字街頭聞經文一句後,忽捨老母,而求大法。是奇代之大器也,拔群之辦道也!斷臂雖容易,然割愛則太難;此之棄恩,可不輕矣!投黃梅會下八個月,不睡不休,晝夜舂米。夜半得衣缽之正傳。得法已後,尚負石臼而行,舂米三年也。出世度人說法,亦不捨此石臼,乃奇世之行持也。
六祖惠能大師,是新州的樵夫,難稱有知識。幼年喪父,為老母所養育而長大。以樵夫業為養母的活計。於十字街頭聞經文一句後,忽捨老母,而求大法。是奇代的大器,拔群的辦道!斷臂雖容易,然割捨親情則太難;這種捨棄母恩,可不輕啊!投入黃梅五祖會下八個月,不睡不休,晝夜舂米。夜半得衣缽的正傳。得法已後,尚負石臼而行,舂米三年。出世度人說法,亦不捨此石臼,乃奇世的行持。
江西馬祖,坐禪二十年。其乃秉受南嶽之密印也。傳法濟人時,從不道取忽略坐禪。參學始至者,必令其密受心印也。普請作務處,必先赴往,至老而不懈倦。而今之臨濟者,江西之流也。
江西馬祖道一禪師,坐禪二十年。其乃秉受南嶽懷讓大師的密印。傳法濟人時,從不忽略坐禪的重要。對初來參學的,必親密傳受心得法印。有普請作勞務的地方,必先赴往,至老而不懈倦。而今日的臨濟法脈,就是江西馬祖大師的兒孫。
雲嚴和尚與道吾同參學於藥山,共立誓四十年脅不著席,一味參究。將法傳付於洞山悟本大師。洞山曰:“吾欲打成一片,坐禪辦道已二十年。”而今其道,遍傳付也。
雲嚴曇晟和尚與道吾圓智和尚同參學於藥山惟嚴禪師,共立誓四十年脅不著席,一味參究。後來將法傳付於洞山悟本大師。洞山說:「吾欲打成一片,坐禪辦道已二十年。(指念念相續於緣起法的一元境,不使識心落入第二頭的二元分別,此即『那伽定』、『首楞嚴定』)」而今日曹洞法脈,遍傳付於世。
雲居山弘覺大師,昔日住三峰庵時,天廚送食。大師有時參洞山,抉擇大道而更返庵。天使復再送食而尋見師時,經三日而不見師。不待天廚,以大道為其所宗。辦道之志氣,當可想矣!
雲居山弘覺大師,昔日住三峰庵時,有天人廚子送食。大師有機緣參究洞山法教,抉擇洞山法教大道後,而更返回廟庵。天人又再送食而欲尋見師時,經三日而不見師。不待天人廚子送食,以大道為其所重。辦道的志氣,當可想啊!
百丈山大智禪師,自昔為馬祖之侍者,至入寂之夕,無有一日不為眾為人勤仕之日。留下膾炙人口之“一日不作,一日不食”之規准。百丈已年老臘高,尚所普請作務,與壯齡人同勵力。眾哀之,人憐之,師則不休也。遂其作務時,藏其作務具而不與師,師是日一日不食也,是恨不得加入眾作務之意旨也,此即所謂百丈之“一日不做,一日不食”之規准也。而今流傳于大宋國之臨濟之玄風並諸方之叢林,多行持百丈之玄風也。
百丈山大智禪師,自昔為馬祖的侍者,至入寂的前夕,無有一日不為眾為人勤仕。留下膾炙人口的「一日不作,一日不食」的百丈清規。百丈已年老臘高,尚所普請作務,與壯齡人同勵力。眾徒哀求,旁人憐惜,大師則不休。有一次,遂其作務時,藏其作務刀具而不與師,師於那日一日不食,是恨不得加入眾作務的意旨,此即所謂百丈的「一日不做,一日不食」的百丈清規。而今日流傳於大宋國的臨濟的玄風並諸方的叢林道場,多是行持百丈的玄風。
鏡清和尚住院時,土地神嘗不得見師顏,以不得其消息故。三平山義中禪師,昔日天廚送食,然見大嶺後,天神復覓師,則不見焉。後大溈和尚曰:“我二十年在溈山,吃溈山飯,屙溈山屎,不參溈山道,只牧得一頭牯牛,終日露回回也。”
須知一頭水牯牛乃由二十年在溈山之行持而牧得也。此師曾參學百丈之會下。當靜靜想念二十年中之消息,莫有忘時!沒有溈山道之人,而不參溈山道之行持者,當稀有矣!
鏡清道付和尚住僧院時,土地神嘗不得見師顏,以不得其識心消息。三平山義忠禪師,昔日天廚送食,然見大嶺後,天神復覓師,然而不見師顏。後大溈和尚(長慶大安禪師)說:「我二十年在溈山,吃溈山飯,屙溈山屎,不參溈山道(不用識心求佛法),只牧得一頭牯牛(指不落入二元的依真如法緣起境),終日露回回也。」 須知一頭水牯牛乃由二十年在溈山的行持而牧得的。此大安禪師曾參學百丈的會下。當靜靜思考這二十年中的消息,莫有忘時!沒有溈山道的人,而不參溈山道的行持的(無有能參所參的一元性),當稀有啊!
趙州觀音院真際大師從諗和尚,年六十歲時,始志發心求道。攜瓶錫而行腳,遍歷諸方,常自云:“七歲童兒,若勝我者,我即問伊;百歲老翁,不及我者,我即教他。” 如是而學得南泉之道,功夫乃二十年也。年至八十時,始住趙州城東觀音院,化導人天四十年也。未曾以一封書告檀那。僧堂不大,無前架,亦無後架。有時床腳折,將一只燒斷的燼木以繩結之,經歷年月而修行。知事請換此床腳,趙州不許。古佛之家風,須聽聞焉!
趙州觀音院真際大師從諗和尚,年六十歲時,始志發心求道。攜瓶錫而行腳,遍歷諸方,常自言自語說:「七歲童兒,若勝我者,我即問伊;百歲老翁,不及我者,我即教他。」 如是而學得南泉普願禪師的法道,乃是下功夫二十年。年至八十時,始住趙州城東觀音院,化導人天四十年。觀音院雖簡陋,但未曾以一封書告知施主。觀音院僧堂不大,禪堂外無前架禪床,亦無後架洗臉處。有時禪床腳折,將一只燒斷的燼木以繩結之,經歷年月而修行。院中知事請換此床腳,趙州不許。趙州古佛的家風,須聽聞呢!
趙州住趙州,乃八旬之後也。自傳法以來,正傳正法也,諸人謂之古佛。未曾正傳正法之餘人,較師可輕;未至八旬之餘人,較師當強健。壯年而輕爾之我等,何與老年之崇重齊之?須勵力而辦道行持也!四十年間,不聚世財,常住無米谷。或拾栗子、椎子以充食物,或旋轉飯食。實上古龍象之家風也,是可戀慕之操行也。有時示眾曰:“你若一生不離叢林,不語十年五載,無人喚你作啞漢,已後諸佛也不奈你何。”此是開示行持也。
趙州禪師住趙州觀音院,乃是八旬以後。自傳法以來,是正傳正法的,諸人稱他為古佛。未曾正傳正法的其他人,年紀較大師輕;未至八旬的其他人,身體較大師強健。健壯而且年輕的我們,如何與老年且崇重的大師相比齊呢?應須更勵力而辦道行持!趙州禪師四十年間,不聚世財,常住無米谷。或拾栗子、椎子以充食物,僧院簡樸或僅由僧徒輪流做飯食。實上古高僧大德的家風,是可戀慕的操行。趙州禪師有時示眾說:「你若一生不離叢林,不語十年五載,無人喚你作啞漢,已後諸佛也不奈你何。」這是大師的開示行持。
須知十年五載不語強似於愚,然以不離叢林之功夫,雖不語,亦非啞漢。佛道乃如是耳。不聞佛道聲,則不可有不語之為不啞漢之道理。是故,行持之至妙者,不離叢林也。不離叢林者,是脫落之全語也。至愚之自不知不啞漢,不令知不啞漢。雖非誰人遮障,然不知也。不聞不啞漢得恁麼,不知得恁麼者,是可憐之自己也。不離叢林之行持,須靜行持之。不得為東西風而東西。十年五載之春風秋月雖不知,然有聲色透脫之道。其道得,於我不知,於我不會也。須參學行持之寸陰可惜許也。莫怪不語為空然。入之一叢林也,出之一叢林也。鳥路一叢林也,遍界一叢林也。
須知道十年五載不說話,雖相似於愚昧,然因為是不離叢林道場的下功夫,雖然不說話,但也不是啞漢。佛道修行應如是。若是不聞佛道聲,則不可說有不說話的『不啞漢』的道理(即雖是『不啞漢』然不可不聽聞佛法)。所以,行持的至妙,是不離叢林道場。這『不離叢林』道場,即是佛道修行脫落的全然說法。愚笨的人自己不知道是『不啞漢』,是不令他知道是『不啞漢』。這雖不是誰人所做遮障,然而愚笨的人就是不知道。不知聽聞『不啞漢』得恁麼,因此不知得恁麼的,是自己可憐的。不離叢林的行持,須靜靜兀兀地行持。不得為東西風而東西(即修行不得心有所為而為)。雖不知十年五載的春風秋月,然而是有透脫聲色的佛道。這種得道,是於我不知,於我不會(不落入識心分別)。須參學行持的可惜些許寸陰。不要以為『不語』是空然而過。入僧院道場的是一叢林(佛性現成的道場),出僧院道場的也是一叢林。鳥路佛道是一叢林,遍十方界就是一叢林。
大梅山在慶元府。於此山草創護聖寺者,法常禪師是其本元也。禪師乃襄陽人也。曾參馬祖會下,問:“如何是佛。”馬祖曰:“即心是佛。”法常聞此語,言下大悟。因登大梅山之絕頂,不群於人倫,獨居草庵。食松實,衣荷葉。彼山有小池,池荷多。坐禪辦道三十餘年也。人事絕而不見聞,年曆大凡忘記,唯見四山青又黃。想之,乃可憐之風霜矣!師坐禪,將八寸鐵塔一基置於頭頂上,如戴寶冠。若不使此塔落地而功夫,則不睡也。其塔今在本山,交割庫下。如是辦道,至死而無懈怠。
大梅山在慶元府。法常禪師於此山草創護聖寺。禪師乃襄陽人。曾參馬祖道一會下,問:「如何是佛。」馬祖禪師說:「即心是佛。(識心覺性即是佛性的恁麼的現成)」法常禪師聽聞此語,言下大悟。因登大梅山的絕頂,不群於人倫,獨居草庵。食松實,衣荷葉。彼山有小池,池荷多。坐禪辦道三十餘年。斷絕人事而不見聞,年曆大凡忘記,唯見四山青又黃。想想,乃可憐的歲月啊!師坐禪,將八寸鐵塔一基置於頭頂上,如戴寶冠。若不使此塔落地而功夫,則不睡。其塔今在本山,交割庫下。如是辦道,至死而無懈怠。
如是而歷經年月,由鹽官會下來一僧,入山覓拄杖,因迷山路,不覺至師之庵所,不期中見師,則曰:“和尚住此山以來,多少時也?”師曰:“只見四山青又黃。”此僧又問:“出山路,向什麼處去?”師曰:“隨流去。”此僧有怪心,還舉似鹽官,鹽官曰:“昔在江西時,曾見一僧,爾後不知消息,莫是此僧否?”遂命僧請師,然不出山。作偈答曰:“催殘枯木依寒林,幾度逢春不變心。樵客遇之猶不顧,郢人那得苦追尋。”終未赴住。從是以後,尚將入山奧,因有頌曰:“一池荷葉衣無盡,數樹松花食有餘;剛被世人知住處,更移茅舍入深居。”遂移庵於山奧。
如是而歷經年月,由鹽官齊安禪師會下來一僧人,入山覓拄杖,因迷山路,不覺至法常禪師的庵所,不期而遇見法常禪師,則說:「和尚住此山以來,多少時間?」法常禪師說:「只見四山青又黃。」此僧又問:「出山路,向什麼處去?(即修證的方法如何)」法常禪師說:「隨流去。(眾生因識心緣起而入三界,又因第六意識的分別作用而落入二元運作。要脫離這種迷失,就只能不落入二元分別,而隨緣起法的一元運作。這是性相一如的意義)」此僧有怪心,還返後舉似鹽官齊安禪師,齊安禪師說:「昔在江西時,曾見一僧,爾後不知消息,莫是此僧否?」遂命僧去請法常禪師,然而他不出山。作偈回答說:「催殘枯木依寒林,幾度逢春不變心。樵客遇之猶不顧,郢人那得苦追尋。」終未赴住。從此以後,尚且避入山奧,因此有頌說:「一池荷葉衣無盡,數樹松花食有餘;剛被世人知住處,更移茅舍入深居。」遂移庵於山奧。
有時馬祖更遣僧問云:“和尚昔參見馬祖,得何道理,便住此山?”師曰:“馬祖向我道‘即心是佛’,便住此山。”僧曰:“近日佛法又別。”師云:“作麼生別?”僧曰:“馬祖道‘非心非佛。’”師曰:“這老漢,惑亂人,未有了期。任他‘非心非佛’,我只管‘即心即佛。’”以此道舉似馬祖,馬祖曰:“梅子熟也!”
有時馬祖道一更派遣僧問說:「和尚昔參見馬祖,得何道理,便住此山?」法常禪師說:「馬祖禪師向我說『即心是佛(性相一如就是佛道)』,便住此山。」僧又問說:「近日佛法又不一樣了。」法常禪師說:「怎麼說有別的?」僧說:「馬祖禪師說『非心非佛。(佛道不是只有有情識心或真如佛性識,而是識性依真如法的一元性緣起)』」法常禪師說:「這老漢,惑亂人,未有了期。任他『非心非佛』,我只管『即心即佛。』」此僧以此語舉似馬祖禪師,馬祖禪師說:「大梅法常禪師佛道成熟了!」
此一段因緣,人天皆所知。天龍是師之神足也,俱胝是師之法孫也,高麗迦智傳持師之法而為本國之初祖也,今高麗之諸師,乃是師之遠孫也。生前一虎一象,尋常給侍,不相諍焉。師圓寂後,虎象搬石運泥,為師造塔。其塔今現存於護聖寺也。師之行持,古今知事,則同所稱讚也。劣慧者不知稱讚。於貪名愛利中有強為佛法者,小量之愚見也。
此一段因緣,人天皆所知。天龍禪師是法常禪師的神足,俱胝禪師是法常禪師的法孫,韓國迦智山門(道義禪師,是馬祖的門徒西堂智藏禪師的法嗣)曹溪宗傳持師的法而為本國的初祖,今高麗的諸師,乃是師的遠孫。生前有一虎一象,尋常給侍,不相諍呢。法常禪師圓寂後,虎象搬石運泥,為師造塔。其塔今現存於護聖寺。師的行持,古今知事,則同所稱讚。劣慧者不知稱讚。於貪名愛利中有強為佛法的,是小量的愚見。
參考資料:
《正法眼藏》道元著,何燕生譯註,宗教文化出版社,2003年11月。書號:ISBN
7-80123-557-6/B*178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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