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恁麼》永平道元禪師
雲居山弘覺大師者,洞山之嫡嗣也,釋迦牟尼佛以來第三十九世法孫也,洞山宗之嫡祖也。一日示眾雲:“欲得恁麽事,須是恁麽人。既是恁麽人,何愁恁麽事。”
雲居山弘覺大師(雲居道庸),洞山的嫡嗣,釋迦牟尼佛以來第三十九世法孫,洞山宗的嫡祖。一日示眾說:「欲得恁麽事,須是恁麽人。既是恁麽人,何愁恁麽事。」(想要證得一元性的真如佛事,須是識心處於依真如法緣起的一元性。既是處一元性的識心,就不用煩惱一元性的真如佛事。一元性的恁麽是佛性識依真如法緣起法相的運作。一元性是無四相:無我相、無人相、無眾生(空間)相、無壽者(時間)相))
所謂者,即“欲得恁麽事,須是恁麽人。既是恁麽人,何愁恁麽事。”其宗旨者,真趣無上菩提,且謂之恁麽。此無上菩提之為體,即盡十方界亦是無上菩提之少許也,比之菩提盡界亦更多。我等亦是彼盡十方界中所有之調度也。依何而知有恁麽?謂身心皆為盡界而顯,以非我故,知其然也。
所說的,即「欲得恁麽事,須是恁麽人。既是恁麽人,何愁恁麽事。」這事,它的意義是,無上菩提真正意趣,且稱之為『恁麽』(真如運作一元性)。此無上菩提的真如法體,就算是盡十方界(真如法)也只是無上菩提(佛性真如)的少許,比菩提盡界還更多。我等有情識也是彼盡十方界中所有的調度。依何而知有『恁麽』?所謂的身心皆是為盡界(佛性真如法)而顯現的,因為是無我性,故知其必然如此。
身既非我,命則為光陰所遷而難暫留。紅顏去向何國,尋之無蹤跡。細細觀之,往事多不復會,赤心亦不留止,乃片片往來。雖為有實,然非滯留吾等之邊際者。恁麽者,則有無端而發心者。自此發心,拋卻向來之所玩,願聞所未聞,求證所未證,偏非唯我之所為,須知恁麽人故然也。以何而知恁麽人?即以欲得恁麽事,故知為恁麽人也。既有恁麽人之面目,不可愁今之恁麽事。愁亦是恁麽事,故非愁也。又,恁麽事之有恁麽者,亦不可驚怪。設令有驚怪之恁麽,更亦是恁麽也。有不可驚怪之恁麽也。此但不可以佛量量焉,不可以心量量焉,不可以法界量量焉,不可以盡界量量焉,只當“即是恁麽人,何愁恁麽事。”是故,色聲之恁麽,當為恁麽;身心之恁麽,當為恁麽也。如恁麽會因地倒者時為恁麽,則必因地起之恁麽時,不奇怪因地倒也。
五蘊身既然不是我,壽命則又為光陰所遷變而難暫留。青春紅顏去向何國,尋它無蹤跡。細細觀察,往事多不復現,心念亦不留住,乃是霎那霎那的往來。雖是為現有實際法相,然這些不是可以在吾等的生命停留的。而『恁麽』的人,則是有無端而發菩提心的(有依真如法緣起的功德力量)。自此發心,拋卻向來的所玩,願聞所未聞,求證所未證,而這偏是非唯我的所為,須知是恁麽人所以必然如此。以何而知是恁麽人?即以欲得恁麽事,故知為恁麽人。既有恁麽人的面目,不可愁今日的恁麽事。愁也是恁麽事,所以不用愁。又,恁麽事(佛性公案現成的法相)的有恁麽(無端的依真如法緣起),也不可驚怪。設令有驚怪(三界六道眾生有情識)的恁麽,更也是恁麽(依真如法緣起的一元性)而已。有不可驚怪的恁麽啊。此但不可以『佛量』(佛性真如識)量,不可以『心量』(有情識心)量,不可以『法界量』(真如法界)量,不可以『盡界量』(緣起世間法)量,只當「即是恁麽人,何愁恁麽事。」所以,色聲的恁麽,當為恁麽(無情法是佛性真如現成);身心的恁麽,當為恁麽(有情眾生也是佛性真如現成)。如果恁麽知道『因地倒』者時為恁麽,則必『因地起』的恁麽時,不奇怪會有因地倒。(即知道『因地倒』的因緣起法是依著真如法位而有的法相,那就會知道『因地起』的因緣起法也會依這『因地倒』的真如法位而有緣起法相。)
有古昔道來,西天道來,天上道來之道,所謂“若因地倒,還因地起。離地求起,終無其理”者也。所道者,謂因地倒必由地起,不因地求起,更不可得也。然舉拈之為得大悟之端,為脫落身心之道。是故,若當問著:“如何是諸佛成道之道理?”亦謂:“如地倒者因地而起。”須如是參究之而透脫向來,透脫末上,透脫正當恁麽時。(所謂)“大悟不悟,卻迷失迷,被悟礙,被迷礙”者,皆是地倒因地起之道理也。是即天上天下之道得也,西天東地之道得也,古往今來之道得也,古佛新佛之道得也。此道得者,更非道未盡,亦非道虧闕也。
有古昔傳來,西天傳來,天上傳來的道理,所謂的「若因地倒,還因地起。離地求起,終無其理」(要脫離三界成就真如佛性,須知三界是因識心而起的,而不探求識心的緣起,終是不可得的)(這是梵王為波旬所說偈,令其迴向,歸心第四祖優波鞠多尊者)。所說的是,說因地倒必由地起,不因地求起,是不可得的(眾生有情的迷是因其識性,所以淨化其識性才可得菩提佛性識)。被舉拈這為得大悟的開端,為脫落身心的法道。所以,若當問到:「如何是諸佛成道的道理?」亦即是說:「如地倒者因地而起。」須如是參究它而透脫本來,透脫開頭,透脫正當恁麽時。所謂「大悟不悟,卻迷失迷,被悟礙,被迷礙」(處慧解脫而無法身證,落入二元性的遍計執而不自知,是被執著法的『悟心』障礙,是被執著相的『迷心』障礙),皆是地倒因地起的道理(都是三界是因識心而起的道理)。是即天上天下所說的道理,西天東地所說的道理,古往今來所說的道理,古佛新佛所說的道理。這種所說的道理,更非未道盡道理,亦非說的有虧闕。
然則,若只恁麽會之,而更無不恁麽會者,則如未參究此語也。即令古佛之道得恁麽相傳,然以古佛更聞著古佛之道時,則有向上之問著。雖於西天未道取,雖於天上未道取,然更有道著之道理也。謂“因地倒者,若求因地起,則經無量劫,更不應起”者,是也。當由唯一之活路而可起也。謂“因地倒者,必因空起;因空倒者,必因地起”者,是也。若不恁麽,則終不有起。諸佛諸祖,悉皆如此也。若有人恁麽問:“空與地,相去幾許?”於恁麽問著,當向他恁麽曰:“空與地,相去十萬八千里。若因地倒,必因地起。離空求起,終無其理。若因空倒,必因地起;離地求起,終無其理。”若不如是道取。則於佛道之地空之量,尚未知,尚未見也。
然而,若只直接接受去理會它,而更無批判質疑理會的,則如未參究此語。即令古佛所說的是恁麽相傳,然以古佛更聞著古佛的說法時,則古佛會有向上的問著。雖於西天未說明白,雖於天上未說明白,然更有說明白這道理的。所謂「因地倒者,若求因地起,則經無量劫,更不應起」的,正是如此(即是說:因識心緣起有法相而落入三界,若仍在識心法相中尋求,經無量劫也無法脫離三界)。當由唯一的活路而可起。即所謂「因地倒者,必因空起;因空倒者,必因地起」,正是如此(即是說:落入三界的識心緣起法相都是迷失於性相的二元性,所以偏執於法相必須依真如空性解脫;而偏執於真如法性的應依緣起法相顯現,如此識心才能體證一元性的一如。或是說:色法相滅即空法顯,空法滅即色法相顯)。若不是這樣恁麽運作,則終不有起。諸佛諸祖,悉皆如此。若有人恁麽問:「空(真如法性)與地(緣起法相),相去幾許?」於恁麽問著,當向他恁麽說:「空與地,相去十萬八千里。若因地倒,必因地起。離空求起,終無其理。若因空倒,必因地起;離地求起,終無其理。」(即地的色法是因識心緣起真如空性有的,所以離開真如空性,也無識心緣起有地的色法。因依真如空性緣起識心有的色法,但若離開識心有的色法,真如空性也無法顯現。)若不如是說。則於佛道的地、空的聖量,尚未徹知,尚未透見。
第十七代祖師僧伽難提尊者,因伽耶舍多是法嗣。有時聞懸殿之鈴鐸為風所吹鳴,問伽耶舍多:“為風鳴也?為鈴鳴耶?”伽耶舍多曰:“非風鳴,非鈴鳴,我心鳴。”
僧伽難提尊者曰:“心又是什麼?”伽耶舍多曰:“俱寂靜故。”僧伽難提尊者曰:“善哉!善哉!嗣我道者,非子誰?”遂傳付正法眼藏。此即於非風鳴處學我心鳴,非鈴鳴時學我心鳴。我心鳴雖然恁麽,然“俱寂滅”也。西天流傳東地,古代傳至今日,以此因緣為學道之標準者,繆誤之輩,多矣!
第十七代祖師僧伽難提尊者,因為伽耶舍多是他的法嗣。有時聞懸殿的鈴鐸為風所吹鳴,就問伽耶舍多:「為風鳴呢?為鈴鳴呢?」伽耶舍多說:「非風鳴,非鈴鳴,是我心鳴。」僧伽難提尊者又問:「心又是什麼?」伽耶舍多說:「是俱寂靜。(即鳴聲是依真如緣起的法相,但對於風、鈴鐸、我心是非能所關係。而這些法相對真如佛性來說,都是『空花』,所以說是俱寂靜)」僧伽難提尊者說:「善哉!善哉!嗣我道者,非子誰?」遂傳付正法眼藏。此即是於非風鳴處學我心鳴,非鈴鳴時學我心鳴。我心鳴雖然是依他真如法緣起的恁麽,然是「俱寂滅」(因依佛性識緣起的風、鈴鐸、我識心都是空花)。西天流傳東地,古代傳至今日,以此因緣為學道的標準的,繆誤的徒輩,很多啊!
伽耶舍多道取之“非風鳴,非鈴鳴,心鳴”者,謂于正當能聞之恁麽時,即有念起,此念起,云心。此心念若無,爭緣鳴響?因此念起而成聞,依可謂聞之根本,故曰“心鳴。”此是邪解也。以不得正師之力,故如是也。如依主鄰近之論師之釋。如是者,非佛道之玄學。
伽耶舍多所說的「非風鳴,非鈴鳴,心鳴」,即是說於正當能聞的恁麽時,即有念起,此念起,稱為『心』(因鳴聲是在佛性真如以無明的念想出現,沿行(恁麼)的作用,而有識心。此無明的念沿識性的三能變,而成就依真如法緣起的法相。故鳴聲念即是心,是因果一如、修證一如的關係。)。若因此說:『心念若無,爭緣鳴響?』因此而認為是「念起而成聞,依此念可說是聞的根本」,故說是「心鳴」。但這種『能聞是念,所聞是鳴響』的說法是邪解。因不得正師的指導力,所以如是理會。乃是如依主鄰近(依主釋、鄰近釋)的論師的解釋。如是者,是非佛道的玄學。
是故,於佛道之嫡嗣而學者,則無上菩提正法眼藏之謂寂靜,謂無為,謂三昧,謂陀羅尼之道理者,乃一法才寂靜,萬法共寂靜也。風吹寂靜,鈴鳴亦寂靜也。故云“俱寂靜”也。道取心鳴非風鳴,心鳴非鈴鳴,心鳴非心鳴也。自究辨親切之恁麽後,但更可道:“風鳴也”,“鈴鳴也”,亦可道“鳴鳴也。”以“何愁恁麽事”,故非有恁麽;依何關恁麽事而為恁麽也。
所以,於佛道的嫡嗣而學的,則無上菩提正法眼藏是稱為『寂靜』,是所謂『無為』,是所謂『三昧』,是所謂『陀羅尼』的道理的,乃是一法才寂靜,萬法共寂靜(恁麽運作的一元性是一即一切)。風吹寂靜,鈴鳴也寂靜。故說是『俱寂靜』。即是說心鳴非是風鳴,心鳴非是鈴鳴,心鳴非是心鳴。自從窮究參辨恁麽到非常熟捻親切後,便更可說:是『風鳴』,是『鈴鳴』,亦可說是『鳴鳴』(因為這些雖是空花,都是依真如法緣起的法相)。因為是「何愁恁麽事」,所以風鳴、鈴鳴、心鳴恁麽事,它們(法位)之間並非依著恁麽運作;但風鳴、鈴鳴、心鳴個個是恁麽事,所以是依著恁麽運作的。
第三十三祖大鑒禪師未剃髮時,宿廣州法性寺,有二僧相論,一僧曰:“幡動也。”一僧曰:“風動也。”如是相論往來不休歇。六祖曰:“不是風動,不是幡動,仁者心動。”二僧聞之,速信受。
第三十三祖大鑒惠能禪師得法未剃髮時,宿廣州法性寺,有二僧相論,一僧說:「是幡動。」一僧說:「是風動。」如是相爭論往來不休歇。六祖說:「不是風動,不是幡動,是仁者心動。」二僧聞此,速信受。
此二僧自西天來之,然則,於此道著,六祖則道取:風也幡也動也,共是心。雖今正聞六祖之道,然不識六祖之道也,況乎得道取六祖之道得哉?為什麼恁麽道?謂聞“仁者心動”之道,即謂“仁者心動”而道取“仁者心動”者,則不見六祖,不識六祖,非六祖之法孫也。為六祖之兒孫道取六祖之道,得六祖之身體髮膚而道取者,則須恁麽道也。莫管他謂“仁者心動”,更須道“仁者動。”為什麼恁麽道?謂動者動故,仁者以為仁者也。既是恁麽人,故恁麽道也。
此二僧是自西天來的,然而,於這問題,六祖則說是:『風、幡、動,都是心念』。雖今日正聞六祖的法教,然不知道識取六祖的法教,況乎有辦法說明白六祖的法教呢?為什麼恁麽說?說聽到「仁者心動」的法教,就說是因「仁者心動」而說是「仁者心動」的,則不見六祖,不識六祖,非六祖的法孫。為六祖的兒孫說明六祖的法教,是得到六祖的身體髮膚(正法)而說的,則須是恁麽說:莫管他說「仁者心動」,更須說是「仁者動」。為什麼恁麽說呢?應該是說『動者』動(性相一如),『仁者』以為是有個『我』,以為是有個『心』。既然是一元性的恁麽人,就應該是不落入四相的恁麽說。
六祖昔為薪州之樵夫也,窮山究水。設若于青松下功夫,截斷根源,然為何而知從容明窗裡有照心之古教?澡雪向誰習?于市里聞經,此非自所待,亦非他所勸。幼而喪父,長而養母。不知此衣裡所系之寶珠照破乾坤!忽爾發明心地,捨老母,求知識,人之稀儀也。恩愛誰輕?因重法輕恩愛而棄恩也。是即“有智若聞,即能信解”之道理也。
六祖昔日為薪州的樵夫,窮山窮水。設若是於百草青松下功夫,截斷根源,然為何而知從容明窗裡有照心的古教?澡雪精神向誰學習?於市里聞金剛經,此非自己所期待,亦非他人所勸勉。幼而喪父,長而養母。不知此衣裡所繫的寶珠可照破乾坤!忽爾發明心地,捨棄老母,求知識,是人中稀有的行儀。恩愛誰輕?因重法輕恩愛而棄恩情。即是「有智若聞,即能信解」(《法華經》卷三 藥草喻品,『有智若聞,則能信解;無智疑悔,則為永失』)的道理。
謂智者,非向人學,非自發之,智能傳智,智即尋智也。五百之蝙蝠者,智自作身,更非身非心。十千之游魚,智親於身故,雖非緣非因,然聞法即解也。非來非入。比如東君逢春。智非有念,智非無念。智非有心,智非無心。況拘大小耶?況迷悟之論耶?所云者,謂不知佛法如何。非由先前聞取,則非慕非願。然聞法而輕恩忘身者,乃以有智之身心既非自己,故使然也。謂之“即能信解。”不知幾回生死用此智而徒回於塵勞,猶如石蘊玉,而不知玉亦蘊石,不知石亦蘊玉。人知之,人採之,是則非玉之所期,非依石之知見,不在玉之思量也。即如人與智,雖非相知,然道必為智所聞也。
所謂『智覺』,不是向人學的,不是自己發明的,但智覺能傳智覺,智覺即可尋智覺。(道元要強調的是嗣法,如遺傳般的運作。相同的,識覺能傳識覺,識覺即可尋識覺,所以有三界六道眾生的輪迴)《大唐西域記》卷二載,五百隻蝙蝠因聞法喪身,後以『轉識成智』,智覺自作法身入聖者境地,以此隱喻智覺非肉身,更非念心。《金光明經》卷四載,因流水長者的力量,十千隻游魚免於渴死,又因智覺比肉身更親於命根,雖非緣非因,然聞法即可悟解。智覺非外來非進入。比如東君(太陽)逢春,自然成就萬象。智覺非有念,智覺非無念。智覺非有心,智覺非無心。(眾生於識界中,智覺是明,念覺是無明。智覺依三能變轉變為大圓鏡智、妙觀察智、成所作智。而念覺依識的三能變轉變阿賴耶識(藏識)、末那我執識(思量識)、意識(分別識)。)況乎分別智覺的大小呢?況乎討論智覺的迷悟呢?所說的,是說智覺不知佛法是如何。因非由先前的聞取,則非仰慕非祈願。然而有『智覺』的人聞佛法而會輕恩忘身的,乃是因為身心既非自己,所以會輕恩忘身。所謂的「即能信解」,是不知幾回生死用此智覺而徒輪迴於塵勞,猶如石蘊玉,而不知玉也蘊石,不知石也蘊玉。人知道的,人開採它,這是並非玉所期待的,也非依石的知見,也不在玉的思量。即如人與智,雖非相知,然佛道必為智覺所聞取。
有道:“無智疑怪,即為永失。”智必非有,智必非無,然有一時之春松(謂之)有,有秋菊(謂之)無。此“無智”時,三菩提皆成“疑怪”,盡諸法皆為疑怪也。是時,永失即為也 。須所聞之道,須所證之法。全疑怪也。非吾,遍界無所隱;非誰,萬里一條鐵也。雖恁麽而抽枝,然“十方佛土中,唯有一乘法”也。雖恁麽而落葉,然“法住法位,世間相常住”也。以“既是恁麽事”,則有智與無智為日面月面。
有種說法:「無智疑悔,即為永失。」(《遠菴僼禪師語錄 (16卷)》載,『有智若聞,則能信解,不可錯會,無智疑悔則為永失;甕裏何曾走卻鱉。』)智覺必非有、無,然而顯現有一時的為春松,所以謂之有,有一時的為秋菊,所以謂之無。此種「無智」時,三菩提(正覺)皆成「疑悔」(即性依相顯而隱),盡諸法皆為疑悔。是時,即是為永失 。須是所聞的道,須是所證的法。全然是疑悔。非吾,遍界無所隱;非誰,萬里一條鐵(是一元境的無我四相)。雖恁麽而抽枝(緣起法的公案現成,靈雲禪師悟道偈:『幾回落葉又抽枝』),然「十方佛土中,唯有一佛乘法」(即唯有一元性的恁麽)。雖恁麽而落葉,然是「法住法位,世間相常住」。因為是「既是恁麽事」,則有智(佛性識)與無智(有情識性)是為依真如法位緣起的法相的日面月面(即是因緣法所呈現的法性與法相)。
以是恁麽人故,六祖亦發明(心地),遂即參黃梅山,拜大滿禪師,令投行堂。晝夜碓米,僅曆八個月許,有時夜深更闌,大滿自潛至碓坊,問六祖:“白米也未?”六祖曰:“白也未有篩在?”大滿杖打臼三下,六祖則三簸箕中米。謂是時之為師資之道相契。雖自亦不知,他亦不會,然傳法傳衣者,當是恁麽之正當時節也。
因為是恁麽人,六祖也發明菩提心地,遂即參學黃梅山,拜大滿禪師,五祖令他投入行堂(負責照顧大眾用齋的人員)。晝夜碓米,僅曆八個月許,有時夜深更闌,五祖大滿禪師自行潛至碓坊,問六祖說:「米白也未?」六祖說:「白也,未有篩在?」大滿杖打臼三下,六祖則三簸箕中米(不落入言說的一元性當下,是心心相映的一心)。正可謂師資的道相契的時節。雖自亦不知,他亦不會(於一心時節的一元境,無自他四相),然傳法傳衣的,當是恁麽的正當時節。
南嶽山無際大師,因藥山問:“三乘十二分教某甲粗知,嘗聞南方直指人心,見性成佛,實未明瞭。伏望和尚慈悲指示。”此藥山之問也。藥山本為講者,三乘十二分教,則通利也。如然則於佛法更無昧然。往昔別宗未起,唯以究三乘十二分教為教學之家風。今人多鈍致,立各各宗旨而度量佛法,非佛道之法度也。
南嶽山無際(石頭西遷)大師,因藥山問:「三乘十二分教某甲粗知,嘗聞南方直指人心,見性成佛,實未明瞭。伏望和尚慈悲指示。」這是藥山的問取。藥山本為講經學者,三乘十二分教,則是通達犀利。如此則藥山應於佛法更無昏暗不明的。往昔別宗未起,唯以參究三乘十二分教為教學的家風。今人多鈍根器,立各各宗旨而度量佛法,這非佛道的規矩法度。
大師曰:“恁麽也不得,不恁麽也不得,恁麽不恁麽總不得。汝作麼生?”此即大師為藥山之道也。實其“恁麽不恁麽總不得”故,恁麽不得也,不恁麽不得也。恁麽之謂恁麽也。非有限之道用,非無限之道用。恁麽不得參學,不得恁麽問取。這個恁麽及不得,偏非關涉於佛量也。會不得也,悟不得也。
石頭西遷大師說:「恁麽也不得,不恁麽也不得,恁麽不恁麽總不得。汝作麼生會?」(一元性的恁麽是佛性真如與法相的運作,是無四相、無主客觀、無時空差異,所以無所謂的得與不得。然而在識心依真如法緣起時,會因是智起或是識起,而有明與無明的差異。所以恁麽雖無得與不得,但有明與無明的差異。這也才有佛道的修行凡聖的差異。)此即是石頭西遷大師為藥山的法教。實因是「恁麽不恁麽總不得」,所以是恁麽不得,不恁麽不得。佛性真如恁麽的所謂恁麽一元性,是非有限的道用(法相現成),非無限的道用(因為一即一切,故不落入量限)。恁麽不是法相,所以不得參學,不得恁麽問取。一元性的恁麽是觸及不得,偏又非關涉於佛性量。二元性的頭腦慮知會不得,悟不得。
曹山大鑒禪師,因向南嶽大慧禪師示曰:“是什麼物恁麽來。”此道者,恁麽者,是不疑也,以不會故也,以是什麼物恁麽來故。須參究萬物實必是什麼物,須參究一物實必是什麼物。什麼物者,非疑著也,恁麽來也。
曹溪大鑒禪師,因向南嶽大慧禪師訓示說:「是什麼物恁麽來。」這句話的『恁麽』,是不疑惑的,但因無法用語言文字表述,所以是什麼物恁麽來。須參究萬物實必是『什麼物』(即依真如法緣起的法相),須參究一物實必是什麼物。『什麼物』,不是疑問詞,是一元性的恁麽來(法相依真如佛性的現起)。
參考資料:
《正法眼藏》道元著,何燕生譯註,宗教文化出版社,2003年11月。書號:ISBN
7-80123-557-6/B*178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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